初識,相遇(1 / 2)

一場雨淅淅瀝瀝,江南春雨往往如此,纏綿、悠長,一絲一絲入你心房,誘你情長。韶光如此,配以昆曲,在悠悠的咿呀聲裏,漫遊深深小巷、青板石橋,再合適不過。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巷深院。”

《牡丹亭》第十回“驚夢”,你最是喜歡,看著你雲鬢梳罷還對鏡,羅衣欲換更天香的模樣。不覺間,兒時少女,今已亭亭。

看著你水袖拋起,碎步緩行:“嫋情絲吹來閑庭院,搖曳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麵,迤逗的彩雲偏。”

就這麼聽著你流利雅致的聲音,有絲恍惚,仿若伸手便可觸碰到那脆生生喚我哥哥的瘦小身影,那般的桃眼灼灼,一派天真與慧黠。

彼時我且七歲,你且五歲。

那年的春天天很冷,我就這麼在初春的寒風中遊蕩著。從四麵呼嘯而來的寒冷就這麼一層一層將我緊緊包裹,我試圖找尋歸家的方向,恍然想起,哦,原來——我沒有家呢。

是啊,我沒有家。那座高大富麗的宅院,不是我的家。母親冰冷的懷裏也沒有我的家。我無處可去,這麼冰冷黑暗的世界啊,就這麼將我埋葬吧。至少,黑夜裏,我再不用微笑著哭泣。

我無聲地彎了彎嘴角,這天,真冷啊!

猝不及防地闖入一個小小的身子,瘦小的身軀包裹在半舊的火紅布襖中,就像一團跳躍著的火焰:“哥哥,幫幫忙。”

聲音甜軟柔糯,我有些發楞。手邊傳來溫熱的觸感,回頭,便是那雙似水桃眸?,幹淨、純潔,那是黑夜裏從不曾有過的東西。我知道我想抓住它,就像無助的溺水者最後緊緊抓住的稻草,那是最後的光亮。

我就這麼將她緊緊擁住,那瘦小的身軀躲藏再我小小的懷裏。過了一會兒,她才掙紮著出來,望了望消失在人群中的中年男子,鬆了口氣。

“謝謝哥哥,哥哥是個大好人。”她原想鄭重地道謝卻難掩那桃眼上揚的歡喜。

或許是那雙眼太過清澈,我沒有否認:“為什麼要躲他,是——對你不好?”

“當然不是,他是我們班主,才不會對我們不好呢!”她握緊拳頭,有些激動。

“你偷跑出來。”

“你怎麼知道?”她望著我,眼睛裏充滿了好奇,“我是偷跑出來的,戲園裏太累了。”

這麼簡單的你啊,我用手將她那有些淩亂的額前碎發理了理:“學戲,不會太累嗎?”

她有些不習慣,但還是站著沒有亂動:“唱戲很快樂呢,我以後啊要做最好的花旦呢,要將《牡丹亭》唱紅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