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好悠悠然從假山中走出,一路分花拂柳,向著亭中走去。
路上,偶爾遇到伏低身子,匆匆走過的宮女太監們,不是扯扯他們身上的配飾,就是從別處捉隻螞蚱蟲子之類的捉弄他們。那些宮女太監們看靜好雖然麵生,卻身著郡主衣製,皆都不敢多言,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眼前的貴人,一時間有些雞飛狗跳。好在離得亭子較遠,地處偏僻,一個個又都是宮裏的人精,並沒有引起多少注意。
時下,燕杞風雅之氣盛行,最是敬重風雅之人。士大夫們多擅以吟詩奏樂,常聚首舞文弄墨,吟詩歌賦。因而這股風氣,也不免延伸至尋常巷陌,閨中繡閣之中,連婦孺老人也能吟出一字半句。
亭中,霖帝與睿王二人相談甚歡,時不時互秀一下琴技。眾女都略通音律,見亭中二人所談,無不涉及樂理精髓,一時間如癡如醉。靜好觀之不禁心中嗤笑。睿王人稱陌上公子,滿腹詩書才華橫溢,然則讓他名震天下的,卻是征戰沙場的謀略與果敢。
時值,晉,廣陵之圍,年僅十四的睿王高旻率部五百騎兵,用一計調虎離山,不戰而屈人之兵,贏得勝仗,聲名大噪。有言道:“有子當如高氏阿旻”。霖帝此時不拉著睿王分析天下局勢,整日吟詩奏樂以祝雅興,真不知是無心還是無意。
“郡主,原來您在這兒,可讓奴婢好找。”循聲望去,隻見澍茵急忙忙地,踏著碎步往這邊趕。靜好餘光瞥見眾人的注意,暗自眯了眯眼。
廳內,霖帝看著靜好處問道:“阿福,你替朕仔細瞧瞧,那處是何人?”福公公一眼瞅見,呆呆站在那裏的靜好,心下了然眼骨碌轉了轉,聲音似是有意抬高了幾分,說道:“回皇上,那人瞧著身形與熙敏郡主有幾分相像。”
霖帝仔細瞧了瞧,笑著打趣道:“朕平時愛說自己老眼昏花,沒想到阿福你比朕還不如。那人可不就是熙敏嗎?哎,壹嘉走得早,朕的那個妹夫又將自家兒女看得一個比一個緊。現下想來,朕也多時未見熙敏這孩子了。阿福,去將郡主請過來。這邊都是自家人,也好熱鬧熱鬧。”
福公公樂嗬嗬的答道:“奴才怎麼能與皇上相比,這眼呀就是混,什麼都看不出。皇上莫急,奴才這就去請熙敏郡主過來。”說罷似有似無的看了眼舉杯品茶的睿王。
澍茵還沒站穩,就聽見靜好說道:“真是笨啊!這張臉真是白長了,沒用。怎麼就你一個荀香呢?”澍茵一呆,說道:“回郡主,剛才郡主走得太快,奴婢們在禦花園外守了半天,也不見郡主。奴婢們一時找不到。荀香姐姐,便去正殿請烏拉姑姑了。這時候估摸著快過來了。”
靜好摳了摳耳朵,捂著嘴吧偷笑道:“一個笨就算了,沒想到兩個一樣笨。連去禦花園的路都找不到,比我還不如。若是比我還不如,那豈不是比傻子還傻子。嘻嘻!”
福公公剛到靜好處,便聽到了一席談話,厲聲說道:“熙敏郡主是千金之軀,嫡親的皇家血脈,嬌貴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是傻子呢。哪個敢說郡主癡傻,老奴找幾個管事的姑姑,好生管教管教他們。”
靜好望著滿臉褶子笑得都看不見眼睛的福公公,納悶道:“你是誰?我不記得我認識一無臉怪啊!”福公公一僵,很快又恢複笑容說道:“給熙敏郡主請安,郡主千歲。奴才人微言輕,熙敏郡主不記得奴才也正常。奴才是皇上身邊的福公公,那天還接熙敏郡主入宮呢。哦,澍茵還是奴才給郡主送過來的。”
澍茵拉了拉靜好的袖子,在靜好耳邊小聲的說:“郡主,奴婢雖是此人送過來的,但請郡主放心,奴婢侍奉郡主,郡主便是奴婢的主子。此人人稱福公公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日後在宮中還有用得到的地方,不可得罪。”
澍茵這一番話,明麵上是表明忠心,實則為試探靜好是否真癡傻。靜好心中冷笑,無論自己是否癡傻,都可以扮作不懂。澍茵還未在自己身邊站穩腳跟,這般忙著向別人邀功了,真是心急了。
靜好悶悶不樂地望著福公公,冷淡地哦了一聲,轉身就往來時路上走。既然大家都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癡傻,那自己就演得盡興。
福公公見靜好這般架勢,急急奔上前,擋住去路,說道:“我的好郡主這又是怎麼了,奴才給您賠不是。郡主多少年都沒進宮了,這好不容易來一次,皇上想念的緊。就這麼走了怎麼行,那可是郡主嫡親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