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而黑暗的甬道隻容一人通過,蜿蜒綿長不見盡頭。身處黑暗的恐懼與空虛侵蝕著人們的神誌,空氣中刺鼻的血腥味麻痹著感官。令人想不到的是在這近乎詭異的甬道裏,充斥著一個個孤獨的靈魂,他們有的雙眼呆滯,直愣愣地呆在那裏;他們有的撕聲戾吼,不甘的朝前爬去。遠處傳來女子清麗的歌聲:“今夕何夕,幽冥一日,塵世幾載,前世今生,即出紅塵,何須掛念……”。這歌聲撫慰著人們的心靈,一點點將過去種種蠶食殆盡,令那些斯吼的靈魂漸漸安靜下來。這裏是被驅逐的幽冥之境,有的是無盡地黑暗與寒冰入體的痛苦,這裏早已被執念溢滿。
她緊緊的抱著臂膀將頭深嵌於膝瑟縮在一隅。雪白的衣裙上如潑墨般印染上大片大片的猩紅,披散的青絲一瀉而下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清麗而深邃的眸子,冷眼看著身前的一切。也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眼前地靈魂來了又散了,她依然這般呆著紋絲不動,遠方清麗的歌聲吹不盡她心中的恨意,絕世的忘魂曲趕不走她心中的執念。她深處黑暗之中又似由黑暗而生,無聲無息與黑暗融為一體。現在是什麼時候?這樣又有多久了。那清麗的眼眸中透著一絲迷茫。她是名冠天下的南宮靜好,燕杞的公主。莫心河畔她交付真心,等來的卻不是十裏紅妝而是一杯毒酒。莫心河畔誰捧真心?她嘲諷地笑了,眼中多了幾許陰霾。此時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在一點點消散,如這裏大多數靈魂般渡不過忘川,修不得輪回,天不收地不受,泯滅於天際再無屬於自己的痕跡。淡淡地歎了一口氣。
天下三分,燕杞,南嶺,北晉。正值燕杞定國新皇登基,國號隆昌。這一年出了兩大奇怪之事,首則便是新皇欽定皇姓由南宮氏改趙氏,這點對平民百姓倒是無甚影響,他們要得不過是食可果腹衣能蔽體,安居而已。但卻在朝堂之上引起了不小轟動,南宮二字也漸漸成了禁忌,皇室之中大多改了姓氏自此在無南宮一族。二則就是名震一時的撫遠大將軍濮陽修,突然抱病不出,遍尋天下名醫而不治。
燕杞撫遠大將軍府邸
惜月慌張得說道“桂姨,在不請禦醫前來公主性命堪憂啊!將軍迎娶公主時便傳話說再不入欖秋園一步,公主如今這般情形,可如何是好。”說著低低地抽噎起來。桂娘輕蹙了蹙眉開口道:“莫急公主畢竟是當今聖上的親妹,禦封的壹嘉公主,就算將軍怨公主可還要看著聖上的麵子。再則這是公主與將軍的第一個孩子,就算將軍冷血不顧骨肉親情,可還有老夫人不是,這畢竟是嫡子”。惜月一聽連忙說道:“瞧我這腦子,我這就去請老夫人,順道在派個人去將軍那裏”。桂娘點了點頭直到惜月走遠也無甚察覺,一直盯著產房門口看著下人們從公主房裏端出的一盆盆血水紅了眼。桂娘其原本也是趙氏旁係的小姐,與壹嘉自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燕杞大亂,壹嘉一門心思的跟著濮陽修打天下,桂娘便在一旁細心照料再未離開。後來,等壹嘉嫁入了濮陽府,便成了府中管事之人,雖然年齡不大卻被府中之人尊稱一個“姨”字。在這關鍵時刻自然而然地成了主心骨。其時她心中明白,剛才那番話不過是安慰惜月之餘,說給將軍的人聽得讓他們不敢有異動。從壹嘉嫁給濮陽修開始一切便是定數,隻可惜壹嘉陷得太深,怎麼攔也攔不住,不管不顧做下錯事。自己入府想護她周全,而今看來卻也不行。隻是不禁自問如果當初什麼都沒發生現在會不會又是另一個天地。
眼角的於光瞥見正從園外向裏走入的一人,看穿著認出是將軍的親信墨楓,心下暗忖惜月才走沒多久,這人來得有些快了吧。桂娘三步並做兩步急忙上前,雖然不相信但還是有所期待:“墨楓,公主情況十分不好,可依然掛念將軍。你來是不是將軍有話要說,還是將軍終於肯見公主一麵了?”墨楓一時語塞,雖然心裏不喜歡夫人囂張跋扈,但對桂娘卻是隱隱敬佩的,畢竟當初帶兵打仗之時桂娘巾幗不讓須眉唯有那位可比。而後天下平定屈尊撫遠大將軍府甘為一小小管事,這份胸襟是大多數人做不到得。細細想來墨楓緩緩開口:“將軍算著公主的產期快到了,今日剛好皇上召見遂進宮順帶著去報喜,可不曾想舊疾卻突然犯了,如今在倚蘭軒有二夫人伺候著。將軍派我來傳話:‘我濮陽修答應你趙壹嘉的事已經做到,當初娶你拜為正妻夫妻三載已是仁至義盡,如今我欠你得已經還清。此後我倆互不相欠,你安靜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