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蕭不畏懼他,是因為他生性豁達,多年的江湖漂泊,刀口舔血的生活,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作為下屬的絲琴和蘇晉,雖不如主子們淡定從容,但終究是多年生死追隨,他們時刻謹記著主子的安危比自己的重要,主子的一切都高於自己——包括命!
赫連雲鵬感覺自己被無視了。眼前六人的目光太過於坦然,太過於鎮定,仿佛他們生來就是不悲不喜。沒有危難關頭的焦慮,沒有臨死時的決絕,隻是一種安靜,一種堅定。而這種堅定和安靜,令人感到恐懼,感到還鋪。一種憤怒和欽佩的感覺從心底升起,漸漸地混合雜糅起來。
“有意思,”他吐了一口痰,“真有意思。”
“赫連雲鵬,我和你談條件,你放了他們。”程炎恪銳利地目光像是一把刀子,一把不見血似乎就不會收回的刀子。
“本宮為何要與你談判?”他笑了起來,殘忍地像把鋼刀,“或者說,你有什麼資格和本宮談判?”
程炎恪像是喝了一碗猛 藥一般,身子漸漸地恢複了力氣。將司徒鈺拉到自己的身後,將眾人也護在了他的身後。“赫連太子要殺本王,這便是本王的資格!”
赫連雲鵬輕笑出聲,“你對於本宮來說,沒有任何的價值,除去你,隻是本宮答應程延瑞的一部分而已,當然,這也包括你們的二皇子,程昭澤。”
昭澤!
程炎恪心神一凜,“我皇兄呢?”楊照謀反,京城之中,恐怕沒有多少勢力了吧。如今隻剩下昭澤的兵馬了,而調令……卻在他身上!
昭澤遇險,幾乎不能調集兵馬呼叫,而若是他被捕……
“自然還在宮中好好的呆著,畢竟,程延瑞不想被天下人唾罵!”
程炎恪借用長袖地遮掩,悄悄地調令塞到了司徒鈺的手中。附耳道:“十裏街。”他又跨前一步,“本王是皇室儲君,怎麼會沒有資格和赫連太子談判。”
赫連雲鵬表情凝滯,最後仰頭笑了出來。“太子未死,又怎麼來的儲君。”
“儲君未必需要是太子,”程炎恪沉靜出口,紅褐色的眸子流動著一些光,雪花落在他紅色的袍子上,像極了瓣瓣桃花。“反而有些人,就算是太子,也未必是儲君。”
赫連雲鵬心中訝異非常,眼中一瞬間的掠過殺意。最終沒有發一語,隻是用更加陰狠的目光瞪著程炎恪。
程炎恪的心也跟著他的情緒起伏而劇烈的波動著。當看到他眼裏流過的殺意時,才明白自己賭對了。
繁祁王有八個兒子,赫連雲鵬雖說是太子,但卻常年在外征戰。而繁祁王卻是個愛好和平的君主,對他的作法早已不滿。這情況,幾乎和皇兄喜愛昭澤想要廢黜延瑞是一個道理。
“哈哈……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赫連雲鵬直言不諱,“程太子殺二皇子我明白,可為什麼要對你這個皇叔下手,本宮至今都不明白。今日一見,本宮算是明白了。”他又頓了頓,望著司徒鈺,“隻要天寧有你們兩個在,他這皇位,就別想做的舒服。”
“你錯了,”程炎恪毫不猶豫地反駁他,“延瑞忌憚的,不是我和鈺兒兩人的身份,而是本王手中的遺照!先皇遺照!”
事到如今,沒有任何人比他的身份來的更尊貴,就算是身為太子的兼蒼。而隻有越尊貴的身份,才能與他談判。
而與聰明人說話,不需要嚴明,弦外之音自然明白。
在兩人對峙之時,兼蒼卻笑了。他的笑容依舊邪魅而狂野,可隻有跟著他的絲琴才明白,這笑容是多麼的冷豔。
而越冷豔的笑,就證明自己的主子,越高興。
“請——”赫連雲鵬莫名的喜歡這個體弱的敬王。是一年前他們之間的一番較量,他敗陣下來,今日,他跋山涉水而來,就是為了再一次和他較量。
“子炎——”子蕭拉住他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子炎這一去,生死不明。段文是他的親生父親,有他在他身邊,他的安全性應該更有保障才對。他不信,父親會那麼狠心。
“不,子蕭你留下。”他雙手撐著他的肩,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給子蕭力量,還是想從他身上獲得力量。“幫我好好照顧鈺兒。”
子蕭遲疑的目光在兩人臉上遊回,最終重重地點頭。
“程炎恪——”司徒鈺覺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和他說,可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她踮起腳尖,霸道的吻著他的唇。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當著敵國帥將的麵,毫不造作的,毫不扭捏的,吻了上去。
“我等你。”那聲音,仿佛穿過千山萬水,沾滿濃重的霧氣朝他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