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肆】虛鏡(上) 【壹佰壹拾】塵起雲波動(1 / 2)

林知夏一路無言,時不時的拿眼角瞄向林西陸。林西陸知道他有一肚子的疑問,也不點破,若無其事的往回走著。

“西陸,”終於,林知夏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方才那鋪子裏的人,你很熟悉?”

“熟悉,”林西陸不打算瞞他,“以前常常往來。”

林知夏愣了一下:原本以為自己與西陸是至交好友,推心置腹,了解彼此的一切,沒想到西陸身邊還有自己完全不認識的朋友。思及此處,心中難免有些失落,因此隻是淡淡的“哦”了一句,便沒了下文。

林西陸知道他心裏不痛快,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又不好一五一十的照實說,若不然這虛鏡崩塌,大家都是性命堪虞的。可見林知夏這幅悶悶不樂的樣子,自己心中又是千般萬般的不舍得,左右權衡,頓住了腳步,問道:“知夏,你是不是有些生氣了?”

林知夏哪裏肯承認,勉為其難的擠了個笑容:“我怎麼會生氣,就是有些意外,這人我從沒見過。”

“他啊,”林西陸斟酌了一下,“我常從他這買些小玩意兒的,一來二去,也就有些熟悉了,不過算不上朋友,至多是認識的人而已。”

“我看那鋪子陰氣森森,你過去來買些什麼?”林知夏有些納悶。

“看的雜書多,總想著試試裏麵呼鬼引魂的那些方法。”林西陸這說的是實話,隻是他口中的那些雜書,可是市麵上多少修法之人趨之若鶩的無價之寶。

“引魂?”林知夏有些吃驚,一個想法瞬間閃現在他的腦海中,“你是打算引出許先生的魂魄?”

林西陸微微挑眉,不虧是知夏,哪怕在虛鏡中,也還是保有了侍妖者的敏銳:“你說的沒錯。雖然警察廳那邊馮掌櫃已經出麵擺平了,不用我和望舒再去,可我們始終是許先生被害之前最後見過的人,我心中很不好受,若是能為她伸冤,我覺得我應該這麼做。”

降妖除魔,護人間太平,本就是唐樓九侍義不容辭的責任,現在許嫻的魂魄找上了門,不能順利輪回和投胎,萬一執念太深,哪怕是在虛鏡中,也很容易成為惡鬼。這樣的事情,是唐樓不能袖手旁觀的。再加上,林西陸二人剛剛到了此處,許嫻就遇害,說不定這其中與破解此重虛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林西陸更是不能不管。

看著林西陸堅定的模樣,林知夏皺了皺眉:“你不怕麼?那些鬼怪,聽說都會害人的。而且樣子都是慘死時的模樣,想想就很是恐怖啊……”

此處的林知夏像極了過去的自己,會害怕,會退縮,但此時的自己,在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已經踏上了一條不允許自己再害怕再退縮的路,在這條路上無論多麼艱辛險阻,危機重重,可是隻要一想到身後還有那麼多人需要自己的守護,那團勇氣就流經四肢百骸,讓他變得堅強,讓他知道自己可以更強大,更勇敢的走下去。

隻聽得林西陸淡淡地說道:“我怕,我當然害怕。之前有位很親的姐姐同我說過,她希望我怕,怕死,怕病,怕痛,怕分離,怕才是活著,怕才是存在,怕才好。隻是我當時懵懂,不以為男子漢大丈夫總是要頂天立地才好,怎麼能以為害怕而退縮呢。可是現在,我明白了她這番話的意思,人活這一世,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與萬物相爭,看上去強悍不已,實則恰是因為害怕,才會去拚去爭去鬥。我講的這些,你可能明白?”

林知夏聽完這番話,愣在了原地,說出這番話的林西陸顯得成熟又穩重,似乎與平時總跟他打鬧的那個十七歲少年不太一樣,明明是陌生的很,可腦子裏卻出現了些模糊的聲音,那聲音不斷地告訴著他,這樣的林西陸才是真實的。

林西陸也不逼他,隻是輕輕牽起他的手:“今夜我還要再來一次,你可願意陪我再走上一趟?”

想到極樂鄉那陰氣森森的氛圍,林知夏心底就不由得一抖,可他對上林西陸那雙眼,眼中包含著鼓勵和期冀,讓他不願意看到這雙眼睛的失落與失望,於是他笑道:“必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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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絲陽光落到了地平線之後,整個山城並未陷入黑暗,星星點點的橘色燈光一盞一盞的亮起,將山城的每一條街巷照的朦朧又曖昧,飯菜的香味從各家各戶的窗門裏飄出,讓這看上去喧囂繁華的世界多了些平易近人的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