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肆】虛鏡(上) 【壹佰零肆】為當夢是浮生事(1 / 2)

虛鏡就好似一場夢,夢境中的一切皆是因日有所思而成。其中這“思”的就是現實中求而不得,古人所說的“夢寐以求”大抵就是如此而來的吧。現實與夢境本應涇渭分明,夢中的一切無論多麼美妙,在做夢者睜開雙眼的那一霎那就應該結束了。同樣的,無論現實有多麼的殘忍無情,有緣的人,依舊可以在一場美夢中得到慰藉。

說的雖然輕巧明白,可又有多少世人能在經曆了順風順水心想事成的美夢之後,還願意回歸到殘忍的現實呢?

鬱鬱蔥蔥的枝丫在書樓的窗戶邊投下了一片陰影,耀眼明亮的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蔭,在陸望舒的身上投下斑駁的樹影。

“你怎麼發現的?”陸望舒收回視線,看著正在翻書的林西陸。

“我們入第一重虛鏡的時候,才剛過完年,縱然在芙蓉城耽擱了些時日,也不至於醒來就已經到了盛夏。”林西陸合上書,閉上眼睛,輕揉了幾下雙目,“那你呢?”

“四姐……”想到雁桑,陸望舒心中就一陣酸澀,“四姐的手。”

“看來知夏這一次,給了我們一個很美的夢。”林西陸睜開雙眸,長歎一口氣,輕聲低語道,“美到我有些不願意醒來。”

“西陸……”陸望舒又何嚐不知道饕餮一戰之後林西陸心中對雁桑的那份愧疚呢,可寬慰他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西陸使勁的搖了搖頭,自嘲式的笑道:“走吧,去見見知夏。上一次有素易相助,不知道這一回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知了叫的熱鬧,太陽也曬的痛快,可真正走在烈日之下的時候,才發現,不但不怎麼熱,反倒有陣陣涼風不時地襲來,舒坦極了。

林西陸敲了敲林知夏的房門,半天沒人答應,這人都去了哪兒呢?難道是去出任務了?林西陸心中犯起了嘀咕。

“去問問馮掌櫃吧。”陸望舒趴在窗戶玻璃上張望一番,屋內的擺著還是和原先一模一樣,隻是不知道這屋子的主人去了何方。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早回來了?”馮掌櫃停下了手上正在撥弄的算盤,推了推鼻尖的老花鏡,有些狐疑的問道。

明明知道眼前的這位不是真正的馮掌櫃,可林西陸心頭還是一熱,畢竟是多年生活在一起的人,哪怕是在夢中,還是生出一種讓人安心的親切感。

見林西陸二人不吭聲,馮掌櫃索性站了起來,繞到他二人身前,仔仔細細的將他們打量了一番:“又逃課了是不是!你們真真兒的是要氣死我!”

林西陸一愣,自己已經二十一了,怎麼還要上學?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隻見馮掌櫃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把雞毛撣子,直接往他們的屁股上招呼。

林西陸下意識的就要去躲,想躍過前麵的矮凳,可他剛抬腳就發現了不對。原本膝蓋高低的凳子,他壓根用不著提氣,足尖輕輕一點地就能輕鬆躍過,可現在,他的腿上像是灌了鉛塊一樣,跑不快,也跳不高,吃力的提起了半隻腳,卻發現另外一隻沒跟上,還拖在後麵。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哐當”一聲,矮凳被絆倒了,自己更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馮掌櫃見狀,也顧不上打他們了,雞毛撣子一甩,趕忙上來扶他:“你說說你,跑都不會跑,竟然能把自己摔著了!怎麼樣?要不要緊?哎呦,別站著了,快坐下給我看看。”

陸望舒看向林西陸,眼神中滿是探究:這是怎麼了?你是故意摔倒的麼?

林西陸苦笑一下,衝著他搖了搖頭,唉,原來在這重虛鏡中,自己不但沒了修為,就連一般的拳腳功夫也沒了!

夏天的衣物本就穿的輕薄,林西陸這一下摔的又是毫無防備,硬生生的蹭掉了膝蓋上的一大塊皮,殷紅的鮮血時不時的從傷口往外滲。

“哎呀,你看看你,跑什麼啊!”馮掌櫃仔細的給他的傷口上著藥,口中不住的絮叨著。

“不跑就得挨打了。”陸望舒站在一旁,臉上雖然依舊是麵無表情,可懟人的功夫絲毫不受影響。

“挨打都是輕的!”馮掌櫃像想起什麼似的,狠狠往林西陸的傷口上抹了一下碘酒,冷不丁的這一下,讓林西陸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你們兩個,都十六七歲的人了,一天到晚不學點好的,就知道逃課,對得起老太爺給你們交的學費麼!”

老太爺?林西陸和陸望舒二人互看一眼,這個身份的人從未在真正的唐樓中出現過,怕是知夏執念所鑄。

見二人低頭不語,似乎有些心事,馮掌櫃也不好意思再罵下去了:“望舒,你扶西陸去換衣服吧,一會兒大夥兒就要從學堂下學了,換完就下來吧,今天是紹青的生日,廣白特意訂了那個法國人的餐廳,大夥一起去開開洋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