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紅妝的頭垂得更低了:“紅妝不敢。紅妝能有今時今日,全是仰仗溫老板。紅妝願為溫老板赴刀山下火海。”
溫亦歡柳眉微蹩:“你……還是寧願去死,也不願愛我麼?”
阮紅妝仍是沒有抬頭,聲音卻帶著哽咽:“三百年了,我一日都沒有忘記我這人形是如何得來的。”
“是我自以為是了……總以為日子長了,你終究會接受的。以前,有隻妖告訴我,人心最為善變,隻要日子一長,原本愛的可能變恨,之前恨的說不準也會生點兒愛出來。”溫亦歡緩緩的踱回黑暗中,“偏偏,你不是這樣善變的人……我恨不得你的心思能立刻轉圜,卻又不舍得你放棄本心……沒想到啊,沒想到,我溫某也有這樣庸人自擾的一日……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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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爺已經同我說了,小六爺帶著你也好,你們也算是舊識。”馮掌櫃端著兩碗綠豆湯來到陸望舒的房中。
陸江雪還不怎麼會說話,隻能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馮掌櫃。
“江雪乖,我們喝點綠豆湯好不好?”陸望舒接過綠豆湯,卻沒接馮掌櫃的話茬。
“說到底,是唐樓對不住陸家。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江雪再與那些異物有任何瓜葛了。唐樓會一直養著她,養一輩子都行。”馮掌櫃深深的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江雪,你放心,哥哥這一次拚了性命也要讓你做個普通人。”陸望舒溫柔的撫摸著陸江雪的小腦袋。陸江雪並不知道哥哥的心事,隻管衝著他甜甜一笑,又專心的喝起綠豆湯來了。
“這一次踏雲樓的事,你們三個盡力而為就好。”
大家正用著早飯,馮掌櫃忽然衝著林西陸、林知夏和陸望舒來了這麼一句。陸望舒抬了一下眼,又接著喝起粥來。林西陸點點頭也沒什麼意見。
“保證完成任務!”林知夏連筷子都沒放下,就學著街上的兵,敬了個禮。
“馮掌櫃,踏雲館這樁事很是蹊蹺,是不是我也一起去比較穩妥……”雁桑心頭總是覺得不安。也難怪她,林西陸和林知夏這兩個孩子,這麼些年來受的傷,闖的禍,她總是能兜就兜,能幫就幫著。連她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她對這二人的情誼,早就超過了同門之誼,雖無血緣,但情深更勝。
“小四爺,小七爺接鏡都已經五年多了。老馮依稀記得,你接鏡的第四年冬天,可是一手滅了雪竹一族的。”馮掌櫃夾起一根油條,慢悠悠的嚼著。
雁桑一時語塞,當年雪竹一族的事,正是因為她的優柔寡斷,導致後來不得不滅其全族,念及過往,她心中仍是悔恨。但也正是因為經曆了這件事,雁桑的心智才能在短短的幾日之中迅速成長起來,變成如今這般果斷幹脆。她明白馮掌櫃想要鍛煉他們的用意,隻能按下心頭的不安。
“這些符你拿好,和銅鏡一起貼身放著。雖比不上護心鏡那麼厲害,但總比普通的銅鏡強多了。”林西陸仔細的將一遝黃符碼整齊,交給陸望舒。那年與花二姐纏鬥,他親眼見著林知夏胸口的銅鏡被抓穿,這一幕他到現在還會偶爾夢到。
“恩。”陸望舒依言將這些符咒與銅鏡貼身放好。
林知夏看著他二人:“西陸,你這黃符也給的太豪氣了。馮掌櫃知道得心疼的吐血。”
唐樓的符咒不計其數,其中黃符分三等:第三等黃符,普通黃紙製成,上麵用辰砂描了六甲秘咒,可保平安避小鬼,當年林西陸給孫邈的就是這種;二等黃符,又稱老君符,寫符用的是摻了績溪墨的黃金水,符上描的是淨天地咒,普通邪魔妖物,用一張這黃符配上咒語就能降服,至於保平安,那更是不在話下;剩下的這一等黃符,並無製式,依據個人修為各自製符,符上凝聚的都是製符者的念力,這符既能降魔也能召喚侍靈。
林西陸拿給陸望舒的,都是老君符。老君符看上去普通,但動蕩年代,鈔票和糧票都不值錢,真正值錢的是黃金。這描老君符的黃金水可都是用實打實的真金熔成的。陸望舒手中這一遝黃符,怕是有小半截金條在裏麵了。
“保住命比什麼都重要。”林西陸破天荒的對林知夏板起了臉。
“是是是,是我膚淺了,保住命是頭等大事。還請師兄你多見諒。”林知夏向林西陸一抱拳,歪著頭衝著陸望舒吐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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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樓派人去了踏雲館?”孫邈接起電話,“我知道了,繼續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