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餘韻嫋嫋的尾聲(1)(1 / 2)

我從長江的入海口出發,一路向西,繞過繁華的都市,一味在幽僻的鄉間和空曠的原野行進,有時有旅伴,一起乘車,一起遠足。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背著行囊,走在蜿蜒曲折的石徑上,采幾朵野花編個花環戴在頭上,或是赤了腳,趟過湍急的溪流。

我拍了很多照片,每到一個足以挽留我讓我落腳的地方,我便把那些照片發到網上,為此,我特意建了一個博客,把一路的行程感受三言兩語的寫下來,附上照片,貼到博客上。起初不過是給爸爸媽媽和於烈於焉報平安的,沒想到,不久之後,竟然得到更多陌生人的關注,紛紛留言,希望能夠跟著我的足跡,看得更多,走得更遠。

這意外的收獲,為我寂寞的旅程增添了一抹亮色,我不再孤單,反而越走越自信,越走越舒暢。爸爸媽媽都為我高興,於焉和於烈更是羨慕不已,但高興和羨慕之餘,他們也會不時詢問,走了這麼久了,什麼時候回家啊?

我沒有回答。並不是不願意說,而是不能說。

回家,那裏要有個等著你的人,有一盞為你亮著的燈。回家才有意義。不然,我寧肯不停地走,走在沒有盡頭的路上。

我的羅盤上隻有一個方向,向西,繼續向西,山漸漸高起,河漸漸遼闊。人煙也漸漸稀少。

秋夏之交的時候,我沿著川藏線穿越西藏的大森林。遮天蔽日漫無邊際的蒼黑色林莽腫,輕若流蘇的淡綠色鬆蘿在枝幹間飄飛如簾。夜晚,當我在巨石露宿時,耳畔響起虎嘯獅吼般的陣陣鬆濤,驚懼之餘,亦是滿懷激動。

都市裏那些灌了滿耳的汽車轟鳴聲,與鬆濤比起來,真是最令人不堪的噪音。人類把自己禁錮在鋼筋混凝土的森林裏,卻忘了真正的森林到底是什麼模樣。

太可悲了,不是嗎?

清晨,我被早起的鳥兒叫醒,那些叫不出名字看不見蹤影的鳥兒,自顧自婉轉啁啾,並不因我一個外人的到來,而改變了腔調。

我告訴於焉,在我露營的地方有一隻鳥兒在高高的枝頭築巢,每隔半小時它便飛回來,然後接著飛出去。它的翅膀展開來有一米多長,叫起來的聲音就像號角。他立刻說出那種鳥的名字,並說那是很多愛鳥人畢生渴望一見的鳥類精靈。我能得見,竟是莫大的榮幸。

在往前,橫斷山脈的高壑深穀間,我看到許多的木頭房子,居住在那裏的人們還保持著傳統的生活方式,捕獵,遊牧,每個人的話都不多,可說的每一句都很真誠。

在碧水澄澈的錯高湖畔,秋意正濃,山野恍如被一塊紅黃綠交織的地毯所覆蓋,呈現出大自然所能展示的至純之美。我在佇立在湖畔,眺望著秋葉婆娑中時隱時現的寺廟殿宇,以及迎風飄揚的經幡,心頭鬱積的煩悶和塵垢都被滌蕩得幹幹淨淨。

那一天,我在博客裏留下一句話:雖說心無雜念,但要忘記仍然很不容易。

隨後,我搭乘一輛為部隊運送補給的貨車進入那片西天的淨土,來到拉薩,當巍峨的布達拉宮出現在眼前時,我忽然明白人們為什麼不辭辛苦磕著長頭向它禮拜,它的確值得你駐足仰視,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