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樓,錦柔捂著胸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跳才平緩下來。麵試的難度遠超自己想象,但好在有驚無險。精神緊繃許久後,一下子放鬆下來,仰望著恢弘的君合大廈,錦柔突然覺得,走出象牙塔,自己原來如此渺小,如此...無所適從。
“哎,嘛呢。”
錦柔出門沒走多遠,便聽見一個輕佻、聒噪、玩世不恭、浪蕩!總之,極盡登徒之言語,也無法形容的聲音。錦柔繡眉微蹙,想裝作沒聽到,但那人卻已經站在自己麵前,隻得無奈的幹笑著答道:“啊Chef,哈哈,哈哈...沒...就來麵個試...哈哈...”
“恩??看你這幅小人得誌的樣子,是成功了?“男聲有些驚疑。”哎...算了算了...天數有變,神器更易,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錦姑娘,你...不要我了麼?”如此造作的言語,怕是整個科技園區,也隻有藍傾說的出口。隻是眼前的俊朗男子,麵容清秀,廚師服筆挺雪白,留著齊肩長發卻絲毫不顯得淩亂,而是整整齊齊的打理起來,紮於腦後,竟讓這些不堪入耳的胡言亂語,多了那麼一絲人文氣息。
扶額!錦柔一看見自己的主廚大人就頭疼。為什麼??為什麼一個看起來如此陽光,勉強承認他帥氣,也算人模狗樣的大主廚在私下裏竟是如此嬌柔造作!簡直,簡直就是無賴!隻是,盡管時不時的被眼前的登徒浪子“欺負”,可實際上錦柔知道,眼前的藍傾也有著他近乎驕矜的溫柔,無言之中其實真的幫了自己很多很多。
“額,那個,藍先生我...”錦柔看著眼前藍傾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時間竟然真的十分不好意思,仿佛自己背叛了全世界。
“不!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你別解釋!”藍傾痛心疾首,卻話鋒一轉道:”~你來店裏,離營業時間還早,爸爸給你做、頓、飯。”藍傾臉色陰晴不定,一字一頓地用溫暖低沉的聲音,傳遞著一個危險的信息。
錦柔知道,藍主廚老毛病又犯了。這位久負盛名的天才主廚背後,其實有一顆熱衷於黑暗料理的熾熱的執著的心,而錦柔,自然是那個長期遭到迫害的穩定試菜員。當然不是自願,隻是藍傾的裝盤手筆在業界堪稱藝術,能把海膽燴豬肝醬裝點的極盡華貴,錦柔無奈之下中招無數,也隻能是心酸衷腸無處訴。可千萬不能說它難吃,錦柔曾“不懂事“的直言進諫,結果第二天藍傾就把不知道從哪裏淘換的豬腰子切碎了,做壽喜燒的湯底作為對她的“補償”和她敢於直麵慘淡現實的“嘉獎”。
“別...主廚大人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我也不餓。”錦柔心念電轉,趕緊推卻。
“哎!別客氣,我們兩兄弟!來來來,很好吃的。”可惜為時已晚,錦柔還沒反應過來,藍傾就已經狡詐地拽著她的手往旁邊的SushiPark走去,若有不明真相的群眾圍觀,一定以為這又是一次強行綁架的犯罪現場。
店內,裝潢考究,燈光柔和,每張桌子,每套餐具都是藍傾親自挑選,陳設簡潔大方,一草一木無不體現著店家的匠心獨運,令人心神往之。隻是這一切對吧台的可人兒來說,毫無吸引力,她渾身僵硬,神態機警,緊緊的摟著她的小包好像準備隨時要逃走。
“行了行了,嘛呢你,怕什麼?我是那種人嗎?”藍傾嘴上說個不停,卻絲毫不影響他刀工的精妙,一塊色澤明亮鮮活的金槍魚腹在他手下切割、雕琢,似如璞玉。“今天的可是好東西,Otoro,你總不虧吧。”藍傾挽著廚師服的袖口認真的料理著手中的食材,小臂線條分明,雙手修長靈巧。
“咦!老板,你今天不對勁啊。”錦柔看藍傾似乎真的要給自己送行,方才放下拘謹,沒大沒小了起來。“Otoro給我吃了,今天可就沒得賣了呀~”錦柔知道,SushiPark對食材的選擇極為嚴苛,絕不會大批量的買入食材,力求高質量和絕對鮮活。而金槍魚的頭腩,是整條魚最肥美的部位,自然也是價格最高的部位,雖然算不上什麼頂級珍饈,但若給了自己,今天的菜單上自然就少了一道看家菜品,也足見藍傾的義薄雲天了。
“哎我們兩兄弟,來來。”藍傾還是那副輕佻模樣,將做好的壽司精致裝盤,推到錦柔麵前。
“好漂亮的霜降!”錦柔也有些意外,燈光下的肥美魚片色澤鮮紅,紋理清晰,皎若白雪,覆在晶瑩的越光米上,更是玲瓏剔透,誘人至極。錦柔仔仔細細的品嚐起來,方覺肉質柔軟、綿長、似無筋肉一般,剛一入口便化作口感清爽的脂肪,將每一粒精米包裹起來。簡單的魚片和米飯竟在藍傾的精心料理下成了如此珍饈,這令錦柔在沉溺美饌之餘,不由的分出一點點心思佩服了藍傾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