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聽吧?
似乎聽到了一個極熟悉的聲音,林詩玥推著購物車前進的腳步,幾不可見地停頓了一瞬。細思之下,又覺得不太可能,於是自嘲一笑間,她便追著母親的身影行去。
縱是如此安撫著自己,她的目光仍循著那似有些熟悉的聲音向身後的一處投去。
人來人往,身形交錯,已然辨不出那道並不清晰的聲音的來向。果然呢,是她想多了。林詩玥眸光微閃,靜靜斂眉,心卻不似表麵一般,而是再也沉靜不下來。就這樣默默地、無意識地推著車繼續跟著母親,時不時地應和著她的話,卻是完全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麼。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深夜臨窗的書桌前,如往常一般,關上燈拉開窗簾,任銀色的清輝輕灑周身,注滿一室,她就這樣以手支頤靜靜坐著,琢磨著這樣一個問題。記憶中,曾經,也有一段時間,她經常這樣,於夜深人靜時分,沉下心來一遍遍地問自己,而每一次的答案總是複雜的,複雜得最後,隻能用一句不知道作結。
現在,亦如當年一般說不上來。百味雜陳,唯能依稀辨出些許好笑,些許感懷,些許無奈。她想,她之前一定是傻了才會有這樣異想天開的猜想。
雖然在那些日子裏,陪伴過她無數日夜,但畢竟,那是隔著千山萬水傳來的聲音,和現實中,必是有區別的,又怎麼會一聽便知?即便真的是他,可她這種臉盲屬性的家夥,在完全不知道對方高矮胖瘦的情況下,欲待自人山人海之中尋出一個完全不熟悉的身影,談何容易?
更何況……縱然真的是他,又能如何,他和她,終究是緣淺。即便那時的他說起過,但事實上,她不過是聽過就算,從沒想過,也從沒當真過,更從沒相信過。說她保守也好,說她怯懦也好,說她疑心重也好,終究,她不敢。
目光投向彼時自己剪輯粗糙的遊戲視頻,畫麵上,那一對人兒不遠不近地並肩站著,同望向那流淌著夢幻般色澤的迷離天空,那般和諧而又安寧的景象,彼時笑鬧著要截圖留念的話語猶自在耳畔流轉。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呢?記憶紛繁,過往終究成了過往,彼時的點滴,早已塵封。回憶太美,卻是再也觸不到的曾經。合上筆記本電腦,朗月在蓋子上映出一抹清冷的光華,竟有些刺目。那寒,那冰,似能直透入心底。
她輕輕閉上眼眸,唇角勾起一抹帶著苦意似嘲似笑的弧度。深吸一口晚秋時節的涼氣,試著讓心緒隨之沉下來,卻不想,那冷意直沁入肺腑,令她的身體為之微微一顫。
似乎更清醒了呢。不願關窗,更不想添衣,她側首看了看牆上的時鍾,輕歎:罷了,罷了,看來今天是別想睡了。
秒針舞步輕移的微響中,她仰首微眯著眼眸,靜靜凝著那泓朗月,思緒漸漸飄遠。
那年,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緣,似乎也是在這樣一個深秋開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