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幾繼續說道：“這次，就是舒懷義檢舉的騙子，當有人勸他也去找所謂的特派員行賄時，被他斷然拒絕，還敏感地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場騙局。我希望大家學習舒懷義同誌，煉就一顆剛直不阿的心，煉就一副火眼金睛。還有常安民同誌，他不怕風險，考慮周到，果斷出手，一舉破案，功不可沒。同誌們哪，如果真是什麼新書記的特派員，他是要吃虧的呀！”
下麵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最後，任書記又給大家提了幾條要求，就宣布散會。
走在路上，舒懷義聽見後麵有人小聲嘀咕。
“嘿嘿，舒懷義要時來運轉了！”
“真的嗎？”
“剛才大老板在台上，當這麼多人的麵表揚他，非常難得呀！”
“哼哼，我就佩服領導的水平高。”這個人話中有話。
“你的意思是，打一巴掌，又揉一下？”
“噓，他在前麵呢，這是你說的，我可沒有這樣說。”
舒懷義裝著聽不見，大步走著。心裏近來形成的一個疙瘩，卻越來越大了。
在台上正襟危坐，聽任書記侃侃而談的時候，花市長收到坐在下麵的張長發的一條短信：“市長，望月樓重新裝修，增加了新舞廳，晚上請你賞光，吃個便飯，跳一場舞。行嗎？”
花成新想，大概少不了秦、尤二人作陪，好久不見她們，提起來了，還有點念念的。他看看台下，遠遠地跟大嘴對視了一下。散會以後，他走到台邊，背著人，給他回複了3個字：“行，謝謝。”
舒懷義想，如果說，自己第一次被雙規，可能多少還有些誤會的話，第二次就很難用誤會來解釋了。外麵風言風語，說我zhengzhi敏感xing不足，不知道為什麼吃虧，好像蒙在鼓裏一樣，看來不是沒有道理。丁主任也曾經跟我說，什麼貪汙、受賄、腐化、墮落？你就是因為中學改製撐了頂風船，才栽跟頭的！然而，這可能嗎？不能把領導想象的那麼不堪吧？我要找一個人，好好談談，解解疑團。還有，我沒有什麼錯誤，為什麼被免去局長職務？確實要弄弄清楚。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個人升降、榮辱問題，而是一個是非問題。在是非問題上，想給一塊糖就哄住我，豈不是把我當傻瓜，當猴子耍，當小孩玩弄嗎？最後，他準備晚上去找老鄉，市委辦公室於仁福主任。覺得這個人，應該知道內情，還可以說說真心話。
晚飯後，舒懷義先給於仁福一個電話預約。於主任恰好晚上沒有什麼事情，一口答應說，早就想見麵談談，並且表示歡迎到他家去。舒懷義心裏覺得溫暖，就騎了自行車，來到機關宿舍樓。
還好，路上沒有碰見熟人。他想，不是自己要搞地下活動，要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是怕自己這種境況，對於主任有影響。畢竟，他在大老板眼皮底下工作呢。
於主任夫人開的門，她還朝樓梯口看看，才關了門。於主任在客廳迎接客人，熱情地握過手，就把老鄉讓進後麵的一間小臥室，又跟愛人交代，誰來，都說我不在家。他親自提來一瓶水，關好門，給舒懷義泡了一杯茶，給自己杯子也續了水，就仔細打量著舒懷義。一會兒，他感歎一聲：“唉，沒有想到，幾個月不見，你好像老了10歲！”
舒懷義心裏一熱，鼻腔一酸，兩眼溢上淚水。
“現在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你不要太難過。”他趕緊安慰道。
“真的一切都過去了嗎？”
“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
“是不是外麵的人，都這麼認為？”
“凡是背後跟我談起來的人，都這麼說。”
“可是，我覺得事情還沒有完。”
“你有什麼想法？”
“我覺得免去我的局長職務是不正常的，不公正的。”
“很多人都跟你想的一樣，對你來說，的確不大公正。機關同情你的人，可以說有很多。但是，請恕我直言，上麵已經這樣做了，你除了繼續委屈自己，又能怎麼樣呢？俗話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個人也鬥不過組織。一個人在組織麵前，就好像一隻螞蟻麵對一塊大石頭。石頭可以輕易地壓扁、壓死一隻螞蟻，螞蟻卻撼不動石頭分毫。那些同情，包括我和愛人的同情在內，都至多是盛夏的一絲涼風，不能幫助你驅散身體裏外的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