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電鑽轉動的聲音驚醒了清嘉。
那嗚嗚的聲音其實已經斷斷續續響了一陣,但一直在夢裏夢外之間掙紮的她,以為那是風聲,五老峰山頂的風聲。
山穀吹來的風冰涼刺骨,她抖索著,對站在她身後的人說:“好冷啊。”可是那人並不理睬她。她隻好抱緊自己,抱緊了自己還是那麼冷。她又冷又渴,忍不住又向站在身後的人請求:“我好渴啊,你有水嗎?”那人依然不理她。她隻聽到一陣陣嗚嗚風聲。
終於清醒過來,意識到嗚嗚的不是風,而是她床頭這堵牆哭的聲音,大概隔壁人家在裝修。而緊貼在她身後的也不是韋之堯,是她的床墊。
床頭櫃上擺了一隻杯子,半瓶礦泉水和兩個空瓶子。她想起來了,昨日請假回來,頭痛欲炸,吃了兩粒止痛藥睡下去,過一會兒渴醒了,發現自己在發燒。原來她不是頭痛而已,而是感冒了。自己起來燒了開水,灌下兩杯,繼續睡。再醒來,卻沒有力氣折騰了,軟軟地起來去廚房取了幾瓶礦泉水放在床頭,夜裏渴醒了就喝冷的了。
清嘉伸手拿了那剩下的半瓶水咕咕喝了幾口,看看時間,已經中午十二點多了,昏昏沉沉睡得夠久的了。應該再補請個假吧,開了手機,沒電了。準備充電時記起昨日辦公室發生的事,祖之舜應該已經取消了訂婚宴吧。想想索性將手機一扔,不管它了,她要暫時做兩天鴕鳥。其實她不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並且如果問題沒有解決,逃避之後依然要麵對。可是既然生病了,就有個借口或者心灰起來不想管外麵的世界了。
她不覺得餓,可算算時間,認為自己應該補充一些能量。這樣一場感冒並不會奪去她的性命,既然還要繼續活著,她就不能太虐待自己。
冰箱幾乎是空的。這幾日都在韋家,回來後一直也沒機會補充食糧。胸口燒得難受,也沒胃口吃別的,到底層拿了冰淇淋,挖了幾口又哇哇吐了。
繼續倒回床上睡。家裏也沒有感冒藥,再就著冷水吃兩片止痛藥,全當安眠藥了,幫助她繼續睡,希望睡醒了會好一點……
“叮咚,叮咚”,這一回是被門鈴喚醒的。是誰呢?她想起上次梅湄自殺時上帝派了個水電工來,這次上帝是不是也看到她病怏怏孤單單躺在床上,派了個送水米的來?
屋裏黑漆漆的,一個下午原來又已經被她昏睡過去了。開了台燈,爬起來,腳步漂浮到了大門口,也沒先看貓眼,拉開一條門縫,上帝派來的人站在門口笑微微看著她,林若華。
“你怎麼來了?”清嘉打開門問。二十幾個小時沒說話了,一開口才發現喉嚨裏堵滿棉花,發音破碎艱難。
林若華跨進來,換鞋,“梅湄讓我來看看你。她說打你手機一直不通,打你公司又說你今天沒上班,她不放心,想過來看看,但她今晚要當班,所以就讓我來了。”
清嘉頂著粘濕的亂發虛弱地笑,很好,護士長可以隨時差動主任了。
林若華看到她後已經不用問發生什麼了,“你生病了。”
“有點點感冒。”清嘉盡量輕描淡寫。
“我看看。”林若華伸手擱在她額頭,“在發燒。吃過退燒藥嗎?”
“沒有,我多喝點水就好了。你坐。”她招呼林若華。
林若華沒忙著坐,“有體溫表嗎?”
“沒有。”
“我還是帶你去醫院看看?”他征詢地。
“不去不去。”清嘉猛搖頭,一搖頭更痛,“去醫院排隊掛號排隊交費排隊拿藥排隊……總之那麼折騰一下,隻有變更嚴重。再說,去了就跟你掛個瓶打抗生素,你覺得我樂意那樣讓他們治嗎?你從國外回來的,你知道在那裏人們怎樣對待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