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梅湄的說法,林若華是上帝給清嘉的補償和恩賜,她不可以拒絕,不可以辜負。
在林家那棵大櫟樹下,林若華那番含蓄卻深情的表白,令清嘉有短暫的迷失。她何能何德,值得一個這樣優秀的男人如此用心的對待。她但願時間能停留在那一刻,讓一切冰封在這寧靜幽雅的院子裏,她不需要去問失明之後的另半生將如何走,她不需要回到祖龍,她的生命中沒有令她痛歡交加的韋之堯。
那一刻,她被林若華感動得無以言語。然則,隻是感動,不是心動。
心動是那樣的一種東西,它使你情不自禁地臉紅,把你的聲音不由自主變得嬌甜,讓你周身發散出羞澀的又不可遮掩的光芒。這,就是她在回城的船上接到韋之堯電話時所發生的。
她們搭下午四點鍾的船返回,林若華因為要在家再呆一天,先把她們送上了船。清嘉在船上鬱鬱寡言。與之相反,梅湄卻是滿心雀躍,有句話她憋了好久,現在終於說出來:“真沒想到林若華的媽媽是盲人,嗬嗬。”她說這話時是快樂的口吻和神情,聽上去有點幸災樂禍。
清嘉白了她一眼。
梅湄也覺得自己這種慶幸心理有些不妥,她解釋說:“我的意思是,我現在了解了林若華要我把你帶來的良苦用心。清嘉,他讓你見他母親的意思很明顯,他是在告訴你,將來他絕不會嫌棄你的缺陷。”
“他已經有了一個盲人媽媽,還讓他娶一個盲人妻子,他要開殘障人士收容所麼?”清嘉冷冷地嘲諷。
梅湄被她的話嗆住了,正要反駁,清嘉的手機響了。她看見清嘉緊張地站了起來,抓牢手機說:“你好,總裁。”
清嘉講電話時並沒有避開梅湄。但是,當她一收起電話,梅湄就迫不及待地問:“是誰?”
“你不是聽到嗎?我的老板韋之堯。”說到韋之堯的名字,清嘉不自覺地微笑。
“我當然聽到,所以才奇怪。”梅湄的目光在清嘉身上上下逡巡,她知道打電話來的是韋之堯,但是,清嘉整個人突然放出的光彩讓她起疑。剛剛清嘉還是一根沒有生氣的平常的煙花棍兒,驟然間就被點燃了,呼嘯著衝向天空,放出璀璨的焰火。而那點火者就是韋之堯。
梅湄疑惑地問:“他找你幹什麼?”
“他問我明天能不能加個班,嗬嗬。”笑聲裏歡騰著無法抑製的喜悅,如打開的香檳酒擋不住往上冒的氣泡。
梅湄逼視著清嘉亮得異常的眼睛,哼哼冷笑兩聲:“加班哈,什麼時候加班是這麼讓人激動的事?”
清嘉推開她的臉,掩飾道:“誰激動了,胡說八道。”可是她說得不夠理直氣壯,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以及整個身體都在瞬間輕快得要浮起來。她不肯對梅湄承認,自己會忽然變得這麼快樂,僅僅是因為,因為不用等到星期一就可以見到那個人。這,是她自己也不允許的快樂。
在林家的時候她還希望過不要讓她回到現實中來,不要麵對韋之堯,可是,隻聽到他的聲音,她就融化了,忘記了麵對他時曾經有過的和將要降臨的艱難。
當你為一個人心動時,你滿身似乎都掛上了一顆顆叫做“愛”的亮片兒,那些亮片可以使黯淡的你在瞬間變得晶亮奪目,你的秘密不可能不被發現。何況,梅湄是那麼了解清嘉,她無望地看著清嘉,歎氣道:“從你告訴我被他綁去做燒火丫鬟的時候起,我就知道那是你的命中注定。後來他又成了你的上司,我就覺得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