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堯問明她就住在街心公園對麵的廬山飯店,要送她回賓館。她卻借著醉意,堅持要在牯嶺深夜的街上走一圈。既然韋之堯自己撞上來了,她得“利用”他久一點,盡力地盡力地延長這個美好的夜晚。
她腳步虛浮,有些控製不住自己身體的平衡,腦袋也似乎被另外一個人掌控了大半邊,但她心裏卻是清明的。她知道,她並未醉到沒有韋之堯捉住她的手就會倒下去的程度,她也沒有醉到忘了他是誰,可是那一點醉卻足以讓她發癲賣癡,縱容自己去靠近他,討得他的嗬護。
街上還有幾家沒打烊的店,她在一家禮品店的櫥窗裏看到一個白瓷塑像,一對,或者她應該說。那塑像有一個名字叫“我是你永遠的愛”,兩個相依的人連為了一體,她飄動著長發和裙裾,他貼在她身後,四隻手疊成兩對翅膀,就像是,正從最靜寂的夜空裏飛過。兩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任何五官,隻是光滑的細致的白瓷,可是麵容聖潔。因愛而聖潔。
趁著酒意,清嘉指著瓷人要求:“我要買這個。”她撒嬌裝嗔讓韋之堯掏錢。很早以前就幻想過這樣的一天,跟著某個人一起到某些個地方,訛他給自己買這樣可愛甜蜜的小東西。
捧著她的可愛和甜蜜,站在街的盡頭,用朦朧的眼遙望著朦朧的山影,眼中不禁浮上一層淚。那一刻,她體驗了什麼是真正的幸福,那一刻,她第一次知道幸福的極致是默默地淚流滿麵。她隻感到有一股股熱流直往心上湧,湧得她心跳加速,直至呼吸困難。她不由自主地拍打著胸口,幫助自己呼吸。
“怎麼了?”之堯捉住她那絕望亂抓的手,聲音低沉地問。
“沒什麼。”她喘著氣,“隻是覺得幸福,幸福裝滿了我整個心整個身體,我覺得我的心髒要被擠碎了。”她流露了真心。
之堯輕輕攬過她的肩,溫柔地說一聲:“還是個傻孩子。”
終於,又轉回到街心花園。夜已經很深,街上幾乎沒有第三個人,有她也看不見。此時此刻,這條街道,這夜晚,這世界,隻屬於他們兩個。她要怎樣,才可以將這一刻永遠留住呢?
她知道,她不能夠去留它。韋之堯已經說過,他今晚就要下山的。他已經在命運的饋贈下來陪她看了這場電影,她不能夠再貪心了。
已經到了廬山飯店門口,她想她沒有理由再不進去了,卻又最後一次耍了賴,蹲在花壇前,看花。暫停一下腳步看看花。
她意外地發現了一叢鬱金香,驚喜地招手讓韋之堯來看。
之堯彎下腰跟她一起看花:“看樣子你還真的是很喜歡鬱金香。”
清嘉想偏頭去問之堯:“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呢?”他問。
“你猜。”她吃吃笑著,醉意好像更重了,又說,“因為它是彩虹啊,赤橙黃綠青藍紫,嘿嘿,你知道這赤橙黃綠青藍紫的鬱金香都分別有自己的花語嗎?”
“不知道。”
“紅色,愛的告白。紫色,無盡的愛。粉色,幸福和愛惜。黑色,騎士之愛。黃色,無望之愛。白色,逝去的愛。”她居然還把這些記得也說得很清楚。
“唔,是誰規定的?”之堯嗤笑。
“你別管,反正約定成俗。”
“說不定是以訛傳訛,花們反正不會開口,任憑你們編排。”
“你這人——”清嘉瞪他一眼,“為什麼要破壞我們的浪漫?看你就不像會給女孩子送花的人。”虧得林若華還會懷疑此人是送她鬱金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