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寢宮,一位妙齡少女正站在雕花窗格前向外張望,但見她梳著雙鬟髻,上著黃色窄袖長衫、下著綠色曳地長裙、腰垂紅色腰帶,瓜子臉,一雙撲閃閃的眼睛又大又圓,她便是蕭雨軒的妹妹四公主蕭月茹。隨著一陣腳步聲,才剛給李賀和章平送酒飯的紅衣宮女匆匆走了進來。“紅兒,怎麼樣?”蕭月茹忙迎上前去問。“回公主,酒飯已經送去了。好熱!”紅兒笑看著蕭月茹,回道。
“來,歇歇,喝口茶,他怎樣了?”蕭月茹拉紅兒在一邊坐下,將一杯上好的貢茶推給她問。“他很好,很喜歡奴婢給他送去的酒飯。”紅兒端起青花瓷杯,咕咚一聲將茶一飲而盡。 “看你渴的,他說什麼了?”蕭月茹臉色微紅,她貴為公主,按理,高貴優雅的皇親貴族,瀟灑風流的官家子弟也見過不少,可是,自那日在街市上看見驚駕的章平之後,不知為什麼,眼前老是浮現出那個可人兒清秀的麵容。
“還不是公主害的。他問我這酒飯是誰送的。”紅兒將茶杯放下,抬袖揩了揩唇角,但覺餘香滿口。“你告訴他啦?”“沒有,公主不讓奴婢說,奴婢怎麼敢。”紅兒似乎看透了公主的心事,滿臉玩味的微笑。“知道就好!”蕭月茹一笑。“公主,那如意真是好笑,明明在自己房中調戲人家,居然張眼說瞎話,真是可恨。”紅兒忽然說。“就是你弄鬼,明明讓你好歹在背後保護他,誰知出了這樣的事!”蕭月茹嗔怪道。
“公主可是冤枉奴婢了,奴婢是保護他來著,要不是我在如意窗口戳個洞,放了迷香,把他弄出來,他……非得被如意那個了不可。”紅兒嘴一撅,怕蕭月茹不高興,沒有把自己親眼看見章平伸手脫如意衣服的那一幕說出來。“你救他便救個徹底,幹嘛把他扔在樹上不管?”蕭月茹抬手擰了一下紅兒的手臂問。
“啊!好痛!公主,天地良心,奴婢是想把他帶到你這裏來,可是,才把她駝出如意的臥房,便見李賀來了,匆忙中,奴婢馱著他縱身上了樹,本來想等李賀走了才下來,誰知他就在周圍繞著不走,後來又來了一隊隊巡邏的侍衛,奴婢無法,怕你擔心,讓他在樹上睡著,便回來了。”紅兒臉上裝著滿臉委屈,其實,她就是不想把一個陌生的男子帶回蕭月茹的寢宮。“好了,我知道你受累了。來,這個拿去,算我賞你的。”說罷,從自己脖頸上解下一塊玉佩,親手戴在了紅兒的脖頸上。“謝公主!”紅兒見狀,一時笑逐顏開。“對了,你才去送飯的時候三殿下回來沒有?”戴好玉佩,蕭月茹又問。
錦衣衛獄中,章平喝多了,她靠在牆角邊,身上蓋著李賀的袍服,昏昏欲睡。那個奇怪的,恐怖的夢又來了,從她記事起,它便如惡魔般如影隨形。她的夢中有五匹高大的黑色駿馬,有兩個披頭散發麵目模糊的人影,然後是馬的嘶鳴聲,和著人的慘叫,模糊翻飛的血肉,如紅霞般殷紅的鮮血……還有莫名的心痛!然後她夢見自己被如河的血流吞沒,她拚命掙紮著,掙紮著,但是總也掙不出血腥得令她窒息的、無處不在的紅色河流……“爹……娘……”章平在夢中呼喚著,猛然被驚醒,她張大眼睛,重重地喘息著,好久才自噩夢的餘悸中清醒過來。
回頭看見李賀熟悉的沉睡麵容,章平心內感到一陣寬慰,身子向李賀這邊靠了靠,挨著他,腦海裏忽又浮現出蕭雨軒俊美的麵容,臉上蕩起一抹笑意,長長的睫毛慢慢又闔了下來。嘴角揚起一絲溫婉羞澀的微笑,她又做夢了,這次是個美夢,她居然夢見自己出嫁了!夢中的她身穿一襲紅色喜服,蒙著紅蓋頭坐在喜房中,心情似乎是愉悅的,幸福的。
頭蓋忽然輕輕自頭上滑落,搖曳的紅燭下,隻見一個男子背對著她站著,迷迷糊糊中,素素覺得那人就是她的相公。章平澀澀地叫聲相公,那人回過身來,紅燭燈下,是蕭雨軒那張俊美的臉。“雨軒!”恍恍惚惚中,章平柔聲呼喚著那人。“章平!”那人也呼喚著她的名字,很自然,很親切,似乎雙方的名字都在對方心裏落了根似的,刻骨銘心。
突然,隨著一聲獰笑,一個蒙麵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在喜房中,他手持利刃,惡狠狠地撲向雨軒。“雨軒!”章平見狀隻發出一聲驚呼,把靠在身邊熟睡的李賀嚇醒了,他張眼看去,見章平正閉著眼睛睡得正香呢。“這麼大了,還說夢話!”李賀用充滿憐愛的目光看著章平,見她在夢中把自己替她蓋在身上的侍衛服扯得老遠,搖搖頭,起身撿起衣服重新替她輕輕蓋好。忽抬頭見她烏黑的發上沾了一片樹葉,伸指正欲與她撚起,“雨軒!小心!”突然,章平閉著眼睛又一聲叫,李賀聽得清清清楚楚,不由一愣,她怎麼在夢中喚三皇子的小名!?“章平,醒醒,你怎麼啦?”李賀濃眉微皺,輕輕推了推章平的肩膀。章平猛地驚醒,揉揉眼睛,茫然看著李賀,忽然間,想起自己才做的莫名其妙的夢來,霎時,臉漲得通紅。正在這時,突然,牢門再次打開,一名身材魁梧,身穿黃色飛魚服的侍衛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