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真的很痛,她費力的低頭,看著貫穿了胸口的長劍,劍上縈繞著淡淡的光芒,她知道那是她不斷的流失的妖力。

努力的克服著眩暈,她的目光順著劍刃,一寸一寸的往前挪去。

握著那把劍的,是一隻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緊握的手指看起來蒼白得有些過分。

“為什麼,偏偏是你。”他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氣息也開始不穩。

她勉強的笑了笑,斷斷續續的說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是…你…”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她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摸索著抬起手,抓住了劍刃,咬牙狠狠的往外一拔,“哐當”一聲,劍掉到了地上。

撐不住了,太累了,好想睡過去,然後再也再也不要醒來。她不再支撐,放鬆任由自己的身體滑落。

“芸兒!!”她聽見了他驚慌的聲音,幾乎是同時,身體落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想要推開,卻終究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索性放任不管。

這麼冰冷的擁抱,卻還是如此的讓她貪戀,她不經開始想象,他那一向波瀾不驚的瞳孔中,此刻倒映的究竟是怎樣的色彩。

應該隻剩下她一人了吧。

恍然間,聲音像是從遠方傳過來一樣,她隱約聽到了一聲飽含憤怒的“雲芸”。

是她來了。她聽到了結界被打破的聲音,抱著她的人似乎被狠狠推開,她重新被熟悉的溫度環繞。

“雲起姐姐…”她開口道,聲音已經微不可聞,在她的懷裏,她感到了安心。

“莫臨玉,你真是好樣的。”雲起完全不管對麵的人是誰,結出妖力,看也不看的就甩了出去。

他沒有避開,妖力攻擊到他的麵前自動被打散,帶起的風吹起了他的衣袍,吹亂了他的頭發,等風靜止下來,對麵早已沒有了她們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周圍安安靜靜的,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隻有地上染血的長劍,證明著他剛剛的所作所為,他不是不知道剛剛雲起的意圖,隻是他早已沒有了理由,早已沒有了,讓她留下的理由。

是他,騙了她。也是他,親手殺了她。

明明都結束了,他可以安心的回去,繼續當他的妖皇,沒有了死劫,他再也不用擔心任何麻煩,隻要他願意,他能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天地間再無人能夠約束他。

但為什麼,還會這麼難過,妖,也會難過嗎?

他迷茫的站著,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忽然間,天地都失去了意義。

如果沒有了她的話。

雲起身上的殺氣凜冽,卻還是克製著,盡量溫柔小心的將雲芸輕輕的放在了床上。

還沒死啊,雲芸的臉色蒼白如紙,眯著眼睛看著雲起。

“算你命大,轉生石上帶的靈力給你留了最後一口氣,讓我有個機會救你。”雲起邊說著邊源源不斷的往雲芸體內注入妖力。

雲芸沒有說話,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感覺恢複了些力氣了,開口道:“夠了,別浪費了。”

拿開了雲起的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傳送陣送我回去吧。”雲芸的語氣中帶了些懇求。

想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懦弱的想要逃避。

“你…”雲起想說些什麼,猶豫了一會,終是沒有說出來,隻餘下了無奈的歎息。

“隨便你吧。”雲起咬破手指,隔空畫出法陣,“傳送陣百年內開不了第二次了,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雲芸笑了笑,“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雲芸再也不要遇見莫臨玉,轉生石為證,日月為鑒。”

傳送陣光芒大盛,雲芸沉沉的昏睡了過去,此後百年間,天地間再無轉生石音訊,也再無雲芸的音訊。

百年後,京都枯敗多年的梨樹一夕之間梨花盛開,引得人們爭相觀賞,嘖嘖稱奇,恰巧當天新太子剛剛策立,瞬間民間便有傳聞,說太子天命所歸,皇上英明無比。

“你醒了。”雲起抱著琵琶,低頭專注的彈著,半空中浮現了一個陣法,法陣消失後,一個淺黃色衣裳的女子出現在了雲起的眼前。

“是,我醒了。”她回答道。

“雲芸…”雲起還未說完,便被女子捂住了嘴唇。

“我叫幺梨,從天上來的梨妖,幺梨。”她輕輕的笑了,純淨宛如不諳世事。

從今往後,世上再無雲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