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終執手(1 / 2)

兩人回首,不遠處,舒長熙藍袍依舊,麵若寒霜,目光裏的霜寒怒意是南宮婉從未見過的。慕初下手幽州城,她卻沒有聯係他,以天人舒氏之能,怎會不明白陸陌當年的隱情?而他卻沒有告訴自己,反而八年來一直讓以陸陌為仇人。

她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這其中一定有隱情。可是內心壓抑不住,壓抑不了那問一聲為什麼的衝動。舒長熙一步步走近,她想走上去阻攔,弱弱地呼喚著“長熙…”甚至想伸出手去拉一拉他的衣襟,可是他的目光是越過了自己,直盯向陸陌。南宮婉內心突然湧起一股巨大的恐慌,不斷在陸陌與舒長熙間徘徊,幾欲又再喚著舒長熙,陸陌卻對她擺了擺手,聲音輕柔:“阿婉,你先回去,做的很好。”此時舒長熙已經走過了南宮婉,背對著她,渾身似乎有在顫抖,微乎其微,讓南宮婉以為是自己看錯。“婉,先回去。”正在猶豫,綠闌忽然從後麵架住她,“小姐,對不起。”說罷,反手鎖了她背後兩穴,南宮婉便軟綿綿地攤在綠闌懷裏,不管她想做什麼,都已無能為力。

陸陌一直目送著南宮婉直到她徹底消失在視線裏,方才悠悠回神,舒長熙一直緊盯著他,將他一舉一動盡收眼底。“長熙,你還是來了。”沒錯,南宮婉要完成的第二件事,便是要讓舒長熙見他一麵,雖然不是想要這個局麵下。陸陌語意裏有悲傷,深不可會。“你到底想怎樣?”一直以來引以為豪的自控能力,此刻卻失靈了,在這個人麵前,舒長熙一分一毫都忍不住心中翻湧的恨意。

“我想怎麼樣?我能怎麼樣?”陸陌聲音飄渺,似歎息,似嘲問。

是多少年前,兩個同樣落寞的少年,在那“荒山禁入”的高峰上相遇,就是美酒一壺,成了肝膽之交。

是多少年前,兩個身份詭異的少年,密室重逢,卻隔著生死血仇,劍指咽喉——欠我的,你一生一世都還不起!

“我警告你,離開她,給我離開她!”波動起伏的情緒似乎就要一湧而出,體內真氣翻滾,舒長熙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利劍,再次指著陸陌咽喉處,對方毫無躲閃,相反,含著嘲諷看著他。

陸陌道:“你又用這劍指著我了。”一隻手緩緩握上劍身,“你還記得你上一次這樣時,對我說過什麼嗎?”

舒長熙冷笑道:“當然,我說過,我會讓你還你欠下的債。”

“不是,”握著劍身的手加深了些許力道,“你說,你會找到你的妹妹,你會保護她!”當年誓言,言猶在耳,可惜物是人非,“免她驚擾,看她安好,這是你說過的!”鮮血已經從指縫裏滴滴滲下,“你太讓我失望了。”

“免她驚擾,看她安好…”淡淡的呢喃裏有淡淡的惆悵,舒長熙眉宇間的煞氣逐漸變成一種名為愧疚的神色,那丫頭…一直都很信任他啊。

“虧得慕初一心一意相信你,拜托你找到她、照顧她,你呢?卻對他說阿婉已經死了!”是埋怨,是痛惜,字字刺骨,打在舒長熙心上,“你找到阿婉,卻從小告訴她我才是害死你們一族的凶手,你明知道我的苦衷,卻還是一腔執念,非殺我不可,你把阿婉當什麼了,當成你手裏刺向我的這把劍了嗎?她從小一切的目的就是要向我複仇,你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所追求的一切都是錯的,她會怎麼樣!”舒長熙已經沒有用力氣去握緊那把劍,陸陌趁機將劍鋒調轉,反指過去,劍光如練,倒映出那雙已入深淵的墨瞳。

“你失望?”舒長熙裏隱有淚水漣漣,“我當年把你從深山裏帶回去,好吃的好穿的待你,我和慕初那麼信任你,你卻恩將仇報,你居然為那老匹夫出謀劃策?若沒有你的煽風點火,那人怎麼會這麼快就下密令除掉南宮家!”他身體有些搖擺,似乎不能站穩,“你有苦衷?你就是那老匹夫眾多私生子中的一個,他把你和你娘拋棄在深山裏,你就為了你娘一個遺囑而斷送了一族幾百口人的性命!這叫什麼苦衷,你要我怎麼原諒你?”

陸陌冷冷看著已近癲狂的舒長熙嗎,絲毫沒有對他所說出的而憤怒,“所以我回來贖罪,我想回來看看,你所說的報複我會是怎樣。可是舒長熙,你利用你的妹妹,你把她當成你的一把劍,鍛造的極好,卻隻為染過人的鮮血。”薄唇一抿,“慕容,我看不起你。”

慕容,三皇子慕容,早在八年前便過世的慕容,就是此刻的舒長熙。

現在天色已黑,世間萬物,包裹其中。這名曰的盛世,卻是不見光的戰亂,南宮婉何必親自去看鐵血戰場、崢嶸歲月,官場如戰場,這不就一樣嗎?

舒長熙瞬間暴怒,一把揪過陸陌,“不準叫我這個名字,不準!”

“可我曾經叫這個名字,叫了這麼多年啊。”陸陌淡淡道。初到皇宮的信任,共同成長的相伴,兄弟明了身份的失落與陪伴,盡管他隱瞞了很多,可除去隱瞞的,他對舒長熙,一直是真心的。“身為慕容,你對不起慕初;身為南宮氏長子,身為舒長熙,你沒有照顧好你的妹妹,更對不起她的全心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