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們四人一起修煉,從小相伴著長大的,當年的義結金蘭,到現在,一人二十多年前死去,兩人被逐出滄都,而她,一家人被關在天牢裏。
一別這麼多年,心很酸,也是無奈。
“那麼……她們現在在哪?都回來了嗎?”她看著滄海,眼底閃著希冀的光芒。
滄海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如何把事情告訴她。
“我娘如今在清寧寺靜修,她身子不太好,我沒告訴她我們回來的事情。”風慕瑾目光柔和,稍作停頓,才又道:“玉姨在十幾年前已經不在了。”
顧青荷用力捂著自己的薄唇,轉身背對她們,眼角的淚再也藏不住,簌簌滑落。
一別二十多年,如今,人都不在了。
如玉,那清靈剔透得如同美玉一般的姑娘,如今已不在人世了。
或許,一切都是命,都注定了……
“娘……”
九音扯了扯滄海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作聲。
顧青荷既然轉過身,不願意讓他們看到她脆弱的一麵,自然也不願意要他的安撫。
“你們先出去,到宮外等我。”見兩人臉色微變,她笑道:“我如今的功力比滄海還高,我不會有事,一炷香,我在宮外找你們。”
瞅了已經昏過去的流雲一眼,她淡言道:“把他帶走,這一身功力……毀了吧。”
他根本無心悔改,再留著他一身功力,將來隻會繼續禍害人間,他的禍害,從來就沒有少過。
毀了,讓他有機會重新做人,對他來說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兩人不再說話了,滄海一把將流雲扛了起來,回頭深深看了顧青荷一眼,才帶著萬分的不舍舉步離開。
風慕瑾也隨他步出。
等到牢房裏隻剩下九音和顧青荷兩人,九音走到她身旁,從腰間取出一條手絹,遞到她麵前:“娘,想哭就哭吧,這裏沒有男子,隻剩我們,我不會笑話你。”
顧青荷沒有說話,依然在默默垂淚。
九音執起手絹,主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她……也是我的娘。”
顧青荷再也忍不住,啞啞地哭了起來。
從小,她和如玉的感情最好,性情也是最為投合,她們一起偷偷看皇城的美男子,一起憧憬未來,甚至暗中下了賭約,看看以後誰的兒子先入儲君的眼,先和儲君定情。
可是,她們的賭局,注定了沒有機會完成。
她被關,如玉喊冤離開,以為總有一日她們會平反,總有再見的一天,卻不想,等不到她回滄都,已等來了她隕去的消息。
心很痛,真的很痛,她這一生沒有太多的追求和期待,如今,就連這個希望都沒了。
哭了好一會,她才勉強忍住淚水,匆匆把自己一張臉收拾好,抬眼看著九音,眼底依然殘餘著淚花,唇邊卻已經掛上了淺淺柔和的笑意:“我沒事,隻是……有點難過。”
在晚輩麵前流淚,真的失禮了。
讓她欣慰的是,如玉雖然不在,但她的兩個兒子都能與陛下在一起,也算是了卻她生前的心願了。
“等滄都平複後,我帶你去見見我另一個娘,好麼?”九音的手落在她肩頭,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
顧青荷點了點頭,她的另一個娘,指的自然是慕清容。
如今,也隻有她和慕清容兩人還苟活於世。
“走吧,不要再留了。”輕輕拉下她的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臣等著你們,等陛下回滄都後親自定臣的罪。”
九音沒有回應她這話,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後,溫言道:“那,我們真的走了,娘,放心,一年後我們一定會回來,下次回來,我會親自迎你出去。”
放了她的手,也是放了這一年的相陪,她舉步離開。
哪怕心裏真的不舍,哪怕真的很想帶她離開,從此給她天倫之樂,但這個時候,她最不能要的便是感情。
娘,對不起,一年後,我一定會回來,一定會親自接你出去!
牢房的門被緩緩關上,直到再看不見她的身影,顧青荷眼底的淚才又再次滑落。
孤單,每個人都害怕,可她不能怕。
她會等,終會等到他們回來的。
下次再見,便是她以命相抵之日。
流雲是她的兒子,他所犯下的錯誤,總要有人替他承擔。
她是她的娘,替他抵債的,除了自己,還能有誰?
兒子是她的,債,也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