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畫卷裏頭的小姑娘對他有多眷戀，那也不該由她來繼承那種感情，她已經有傾城有夜有慕瑾了，滄海對她來說不過是個合作的人而已。
“我是滄族女皇的女兒，是嗎？”她平靜道。
滄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苦笑道：“我說過你現在還太弱，而且哪怕我告訴你，你也無法想起過去的事情……”
“你以為我會給你機會與我親近嗎？”九音別過臉，不再看他，眼底閃過幾許怒意和不屑：“你未免把我看得太下·賤了些。”
她是放·蕩，行為舉止甚至說話也從來不在意這些細節，甚至有時候說的話連男子都自愧不如，可這不代表她就真的如此喜歡毫無節操地和眾多的男人在一起，他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
滄海始終用一種藏著寵溺的目光看著她，唇角微微揚起，笑著，卻不知道裏麵的愉悅成分居多，還是苦澀的成分多些。
“天快要亮了。”忽然，他薄唇微動，溢出一句無關細要的話語：“你要我到這裏，究竟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九音抿緊薄唇，無意識地拉攏著自己的衣裳，還在掙紮著要不要把事情告訴他。
哪怕四海清揚說他是朋友，可她還是完全無法對他做到信任。
雖然幻境裏頭的小女孩對他是全然信任的，也雖然曾經他為了救自己差點連命都丟掉，她沒有理由去懷疑他。
可在他對傾城和自己做出那種事之後，她真的沒辦法心無芥蒂地與他聯手，想了老半天，她才忽然問道：“我知道你曾經進宮見過容貴妃，可是我不知道另一個你要見的人是誰。”
抬眼看著他沒有任何動靜的眼眸，她輕聲問道：“你要我相信你，除非你要先拿出你的誠意。”
……
天亮的時候滄海孤身一人離開了九音的營帳。
他走的時候九音並沒有送他，隻是眼睜睜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出這個營帳，也像是一步一步走出她的生命那般。
眼角處微微起了絲絲水意，鼻子酸酸的，她不自覺揉了下，這一揉，竟差點讓兩眼不受控地溢出眼淚。
那些畫麵依然不斷在腦海中閃爍，全都是他的好，所有記憶裏，滄海都是那麼那麼的好，不管對她有情還是無情，至少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性命在守護著她。
可她真的想不起來更多的事情了，因為想不起來，所以也拒絕去深想她和滄海的關係。
既然他對自己無情，那便是最好的，從此以後她也沒必要強迫他留在自己身邊了。
她知道當初滄海留在自己身邊定然是她母皇的意思，既然這樣，以後各走各的路豈不是更好？
隻是心裏也有著無數的迷茫和不安，母皇如今在哪裏？她對母皇為什麼連半點印象都沒了？
雖然她失去了記憶，可她分明已經想起了一些，但是，直到現在，“母皇”這兩個字對她來說還隻是淺淺的詞兒，並不具有特別的意義。
滄族那個遙遠的地方，她連它具體在哪個方向、如何能到達都不知道，為了這麼一個完全沒有概念的家，她是不是真的要回去，與滄海一道回去，回去奪回屬於他們的東西？
可是，她一點動力都沒有，也沒有半點怨恨的心。
滄都被攻占了，家沒了，家人不知所蹤，但這些對她來說也不過像是一場夢那般，沒有半點感情，更不是有任何牽掛。
說到底，在剛才那一場幻境裏頭，她連她“母皇”的臉都沒有看清。
外頭依然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隻是雨勢比起昨夜要輕了很多，在滄海離開沒多久後，她忍不住從軟榻上滑了下去，漫步走開營帳。
看著昏沉沉的天際，伸手接上一點雨水，閉目感應了起來。
虛無的意識中，似看到滄海騎著馬兒冒著雨疾步往城內返回。
皇城離這裏有三十裏路遠，她把他呼喚過來，過不了多久他便出現在自己麵前，忙活了一整夜如今又要趕回去，鐵打的人也怕難以熬住。
他還像從前那樣，隻要她說的，他就一定會答應，會幫她，可是，滄海，她真的不是他的音兒了，她真的不想再欠他任何情。
她隻想留在自己的男人身邊，愛著她所愛的人，守護著她所關心的所有人。
可是，這個皇城太危險也太可怕，讓他們留在這裏，將來會不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抬頭望著天際，無人能回答她心中的問題。
前路依然茫茫，路途還遙遠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