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慕瑾出去沒多久,紅袖便端著晚膳到寢房伺候九音用膳,之後青瞳命人打來浴湯,九音匆匆洗刷了一遍,便倒在軟榻上閉眼歇息。
可是,每當兩眼閉上,腦海裏閃過的便全都是風辰夜疲倦的臉以及搖搖欲墜的身軀。
抬頭從窗台往外望去,天色已晚,風慕瑾還沒回來,隻怕被賓客纏著脫不了身。
翻來覆去睡不著,九音隻好下來在房裏隨意走著,走到桌旁看到那壺酒依然在,酒壺兩邊是兩隻空了的白玉杯子。
想起風慕瑾一人把兩杯酒灌進腹中時那份孤獨和淡淡的荒涼,她苦苦一笑,把酒倒在杯子裏,昂首灌進腹中。
她懷著孩兒不宜喝酒,可這時卻很想把自己灌酒,她不想再去想風辰夜那張蒼白到令人心碎的臉。
想起他那雙帶著絕望的眼眸,心如同被刀削一般的痛,可是,越不想想的事情在腦海中便越覺得清晰,無論如何揮散不去。
想要再倒一杯酒水,卻又怕傷到腹中的孩兒……
若是連他的孩子也保護不了,那麼她便真的永遠無法彌補自己的罪行了。
漫步走到窗台處,望著外頭昏暗的景致,心裏滿滿的全都是心愛的男人。
夜,他現在究竟在做什麼?他緩過勁來了沒有?還是說大夫給他診斷過後他還在歇息?等他醒來之後,他還會不會到謹王府裏找她?
想著他臨走時的那句話“回來,她還是逸王妃”,可她沒有過去,拒絕了他給的最後一次機會,以後他一定連瞧都不願意再瞧她一眼了。
心裏涼涼的,說不出的悲傷也說不出的落寞,卻隻有自己一人獨自去承受著這苦澀的味道。
何時,才能與他攜手,風雨同路?
……
那夜風慕瑾很晚才被人攙扶著回到新房,回來時已經醉得有幾分不清不醒了。
六王爺風睿軒扶他回新房,其他人並沒有跟隨,也沒有所謂的鬧洞房,大概是容貴妃的意思,不想難為她的寶貝皇兒。
風睿軒扶著風慕瑾回來的時候,如畫依然在房中伺候著九音,見兩人進來,九音忙迎了過去,與風睿軒一道把醉酒的風慕瑾扶到軟榻邊。
直到他修長的身軀安穩躺在軟榻上,風睿軒才執起衣袖拭去額角上的汗跡,垂眸看著九音,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她絕世的容顏給迷得失了幾縷魂魄。
剛才在前廳裏行拜禮時她一直戴著鳳冠,垂落的珠簾把她一張臉容擋去了幾分,哪怕他清楚絕對是個絕色美人,可因為看不真切便沒有多少震撼。
如今她洗去了一臉的妝容,如此素臉朝天卻是一副傾國傾城的模樣,這模樣,讓素來風流成性的六王爺頓時迷去了心魂。
見他一直直勾勾看著自己,九音下意識退了兩步,低垂眼簾隻裝看不見。
如畫與她是最有默契的,見此,如畫向風睿軒傾了傾身,淺笑道:“謝謝王爺把我家王爺扶回來,奴婢這就送王爺出門。”
聽到她的聲音風睿軒才驀地回神,他幹咳了兩聲,笑得尷尬:“好,本王這就離去。”
又忍不住看了九音一眼,看到她完美的側臉,心居然又亂了幾分,他笑道:“實在是抱歉,本王今夜喝多了幾杯,失禮了。”
說罷,朝兩人拱了拱手,大步朝門外走去。
如畫親自送他出門,等他走遠了才轉身回了房。
九音已經褪去了風慕瑾的靴子,正在給他解著外衣。
如畫錯開目光不去看軟榻上的兩人,輕聲道:“姑娘,這裏還需要我伺候嗎?”
“不用了,你回去歇息吧,我來伺候他便好。”九音頭也沒回,淡言道。
如畫點了點頭,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叮囑道:“姑娘也早點歇息吧,王爺那邊定會有人好生照顧著,姑娘不必記掛,保重身體,知道嗎?”
她所說的“王爺”自然是逸王爺,大概她已經把黃昏時的事情都已經打聽清楚了。
九音回眸看著她,好一會才道:“我還是不怎麼放心,你讓青瞳去打探一下,看看逸王府那邊如今是什麼情形,還有,找涇川問問他羌蕪那邊如今是什麼情況,動亂平息下來了沒有?”
“知道了,姑娘。”
如畫知道她在擔心些什麼,若是動亂未能平息,那一仗還沒有打完主帥便臨陣脫逃,不知所蹤,隻怕逸王爺以後一定會受到重責。
再看了九音一眼,她才無聲退出了房門。
這種事情還是早早去打探好才對,宜早不宜遲,早點知道便能早點計劃好去應付接下來的狀況。
經過今日一役,以後九音在瑾王府的路必定不會好走,她心裏憐惜著,一個懷著身孕的弱女子,如何去麵對複雜到幾乎失控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