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如夢方醒(1 / 2)

仲夏時日,風清氣朗,濃蔭蔽地,一方棋枰,兩隻若琛,淡淡茶香飄嫋。

“四皇子軍務繁忙,怎有閑暇入宮?”顧餘修手執茶碗,出湯問道。

明景瑞仔細看著他手法,道:“還不是因為皇妹。母妃遣人說,洪都同盧家小姐大鬧文苑,要我回來管教。皇妹平日雖是驕橫一些,遇到婚姻大事竟也愈加寸步不讓。隻是,高編修的態度,讓我不得不有所擔心。”

“煙兒曾傾心高兄,也為他所傷。”顧餘修放下手中茶碗,向明景瑞行個伸掌禮,道,“高兄飽讀詩書、才華橫溢,自然頗得青睞。不似你我,棋癡兵癡,毫無風流倜儻。況且,於高兄而言,自己的妻,隻得任憑給予,未嚐不是悲哀。你我到底毫無拘束,戀慕哪家姑娘,直言而已。可惜,種種珍惜皆成徒勞。”

明景瑞依照顧餘修的樣子品飲,勉強笑道:“顧兄好大度。高編修訓斥洪都任性,我當然不會護短。若他欺負洪都、有負洪都,我可不會輕饒。”

不遠處的錦落,手捧茶壺,正要上前送水,為淩寒擋住去路,心平氣和道:“淩寒公子,我知你要說什麼。這些時日,我跟從顧待詔,初時確是想博得他諒解、求得他應允。可是,他對曲姑娘的情意,我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還是執迷不悟。”淩寒頷首看著她,眸中十分複雜問道。

那邊,顧餘修難得散出幾聲爽朗笑聲,道:“四皇子怎想起學茶了?我到底茶事不精,就算教得,也是皮毛。”

“無妨,”明景瑞神色微黯道,“我知自己常年帶兵打仗,粗人一個,不為薇兒所喜。既然我心意屬她,當是要稱得她心。我多少懂些詩詞歌賦,棋也曾從顧待詔學了極少,但這茶事,卻是半點不知。還請顧待詔賜教。”

顧餘修眸色深沉,沉吟許久,方道:“你我俱是一般。若能讓她喜悅,願傾付許多。四皇子發話,我怎會不允。這茶事雖不及黑白棋子精深,亦是繁雜。單就擇水,便講究頗多。從她走後,我收集院中梅樹葉上的露水。有朝一日,她肯回來見我,我就用這露水,為她煮茶。如此,她該是欣喜。”

明景瑞看著碧綠梅樹,目光忽現淒涼,道:“原來,為心上人收集露水烹茶,是這般情深意重。”

錦落聽到顧餘修的言語,又是珠淚悄然滾落,輕輕擦去,看著淩寒道:“既然得不到,為何不放手。況且,此事,本就是我不擇手段,甚至,瞞天過海。”

“什麼?”淩寒疑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錦落並未理會淩寒的問話,而是端著茶壺,緩步走到棋枰前,執壺為兩人續水,置放茶壺後,深深吸口氣,頗為緊張謹慎道:“我今日來,是有話要說。至於,你們究竟如何看待我,我,我盡皆受著就是。”

淩寒緩步走到錦落身後,不無擔憂地看著她側臉,輕抿下唇。顧餘修和明景瑞對視一眼,靜靜等待。

錦落重又深深吸氣,掩眸輕聲道:“其實,那日驛館之中,什麼也沒發生。顧待詔前夜送我回到驛館,我挽留奉茶,那茶中放有迷藥。我以困倦欲眠支走淩寒公子,做下那日的局。”

“是你做的局?”剛剛回來的喬知大步走來,為淩寒攔下,問道,“所以?”

“不錯,那血跡是假的,顧公子是為我陷害的。至於你們闖到驛館,我也料到了。洪都公主善良正直,知顧待詔送我卻久久不歸,定然大吵大嚷尋來。”錦落兩手緊緊握住,一口氣說完。

喬知怒道:“你好歹也是王爺之女,想不到如此歹毒。橫刀奪愛不說,還,還用如此,下流的手段。淩寒,你怎會傾心這般蛇蠍女子,難不成是眼瞎了?”

淩寒死死攔住喬知,看著錦落背影,問道:“你在大寧人生地不熟,那迷藥又是誰給你的?”

“是,是你尋來的驛館仆從,那個叫華英的婆婆。”錦落垂眸道。

明景瑞開口道:“淩寒公子該是無心為之,不想錦落姑娘為人慫恿,做下錯事。”

淩寒幾不可見地點頭道:“那日,錦落跳入芙蓉池,我擔心她受寒,尋來華英侍候她沐浴更衣。怎能想到竟是引狼入室?此事,我自是有錯。”

“淩寒公子何必太過自責。”明景瑞看看對麵的顧餘修,道,“畢竟,是錦落姑娘決定設局,是她利欲熏心。”

喬知仍是氣憤道:“四皇子與她說那麼許多幹什麼?我本以為,是顧兄為錦落勾引,一時糊塗闖下禍事。錦落,你的心計太過惡毒。你也不是沒見曲姑娘傷心欲絕,如何能瞞到現在才說出真相?”

“我想,曲姑娘走了,顧待詔就會接受我。”錦落後退兩步,淚水漣漣道,“可是,顧待詔不僅不理睬我,還,還因思念曲姑娘茶飯不思、醉酒終日,頗為生無可戀。縱然不再折磨自己,顧待詔仍是心心念念想著曲姑娘,為此愧疚不已,甚至時刻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