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晴明殿,亦是劍拔弩張,山雨欲來一般沉悶。
曲煙茗看著廚子,用力搖頭道:“我隻說那尾魚不夠新鮮,不要送與清泠殿,隨手丟回送魚之人。我並不知那人竟是晴明殿的宮女。”
“狡辯,你故意害我皇兒。我將你趕出晴明殿,你懷恨在心,就幫馮貴妃對付我。誰知,你竟如此狠心,對三殿下下手,難道你往日對皇兒無半點憐惜?”皇後哀聲道,已然眼角掛淚。
驀然間,顧餘修擋在曲煙茗身前,跪倒在地道:“皇後娘娘,三殿下有風團之疾,而魚蝦皆為發物,此次當是吃了鱖魚引發病證。可是,連三殿下身旁宮人都未必注意到此事,在晴明殿時日甚短的曲姑娘又怎會知?皇後娘娘明朝秋毫,對曲姑娘的為人當有所知,她斷不會有此蛇蠍心腸之舉,其中必有誤會。”
皇後微微思慮道:“想是馮貴妃讓她這般行動。皇兒往日食魚時有風團,這次如此嚴重,定然還有別的原因。”
“娘娘,這茉莉花茶蒸鱖魚並無毒性,那誤以為的茶葉不過是尋常樹葉。”禦醫站定道,“三殿下此番風團病重,想是偶然。”
“此事環環相扣、天衣無縫,怎會是偶然,人證物證俱在。難不成你們都在為清泠殿說話?”皇後氣急敗壞道,眾人見狀隻得跪倒求她息怒。
皇後揚揚下巴道:“本以為,我對她千般萬般忍讓可換得後宮清靜,誰知她卻不安分,竟要置三殿下於死地。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必委曲求全。今日,便赴清泠殿,有些事情,是時候說清楚了。”言罷,帶著眾人,浩浩蕩蕩直奔清泠殿而去。
此時,馮貴妃正要著細雪尋曲煙茗烹茶,就見皇後怒氣衝衝而來,不甘示弱道:“皇後娘娘若想借用清泠殿的人,煩請知會一聲。雖說煙茗是晴明殿舊人,但如今當是無半點關係。”
“有沒有關係,不是馮妹妹說了算,”皇後站定沉聲道,“曲煙茗私自替換晴明殿與清泠殿的鱖魚,使得三殿下食後風團發作。馮妹妹說,我該不該來?”
細雪欠身道:“娘娘,此事我聽說是煙茗揀選新鮮魚蝦,與皇後所說大相徑庭。”
馮貴妃毫不驚訝道:“皇後娘娘這是為三殿下急昏了頭罷,三殿下在晴明殿吃了鱖魚發病,偏偏怪罪清泠殿,皇後也太過不講道理,無憑無據就指責清泠殿意欲加害皇子,未免武斷,怎可服眾?”掃視各宮聞訊而來看熱鬧的嬪妃,故意提高三分聲音。
“若此事無憑無據,那這些時日你送與各宮的茶湯,又是怎麼回事?”皇後冷靜下來,不緊不慢道,“前幾日,我覺茶湯味道有異,請來禦醫,檢查之後發覺茶湯中混有五石散。煙茗該是知曉此為何物。”
曲煙茗見眾人目光聚集而來,不覺後退一步,為顧餘修扶住,強自鎮定道:“五石散,為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藥性燥熱繪烈,是求仙之藥。服此藥後,頓覺神明開朗、體力增強,但須冷食、飲溫酒、冷浴、散步、穿薄垢舊衣,如不散發,則須用藥發之。可是,多有服該藥而死之人,甚至曾有醫家言此藥‘遇此方,即須焚之,勿久留也。’”
眾人聞之皆是驚呆,許久,方有人顫聲道:“所以,清泠殿在毒殺六宮嬪妃宮女,還有,還有……”
“清泠殿並未在送與聖上的茶湯中放入五石散,”皇後道,“聖上對茶湯味道及其敏銳,但凡一點雜味都嚐得出來。而我,是因飲了煙茗的茶湯有些日子,頗為熟悉。至於各宮嬪妃,因五石散放入極少,幾乎難以發覺其中異常,但恐怕已對此藥上癮。沒想到,馮貴妃竟想出如此歹毒之法意欲控製後宮。”
馮貴妃大喝道:“你血口噴人,怎可以這等惡毒之事誣陷於我。皇後,你身為六宮之主,便是這樣毫無憑據地橫行後宮?”
“徹底搜查清泠殿,”皇後嚴厲道,身後衛兵衝入清泠殿圍住眾嬪妃。
“皇後,你欺人太甚,不是隻有你有衛兵。”馮貴妃話音甫落,就見清泠殿剛剛趕來的衛兵為晴明殿的衛兵輕鬆製住,半點動彈不得。
皇後一聲令下,晴明殿的衛兵愈來愈多,瞬間將清泠殿湮沒。翻找之聲夾雜宮人的求救尖叫,十分混亂。
當曲煙茗為顧餘修輕輕攬在身後時,仍是兀自囁嚅道:“不是我,我沒有做過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