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東升小隊的到來給安濱縱隊的戰士們吃了一顆定心丸,雖然戰士們依然小心翼翼的隱藏生火或行走的蹤跡,但他們的心理上已經強大起來。
在抗聯飛機不方便出擊的時候,例如鬼子殲擊機出動的時候,抗聯戰士們即使是在躲避鬼子的偵查與掃射,神態也沒了以往的極其憤恨與無可奈何,相反很多戰士會對著天空輕蔑的伸出食指指點鬼子飛機,嘴裏時不時罵幾句:牛逼啥呀!等會兒俺們的飛機就把你揍下來。
鑒於近期大仗連連,部隊也需休整,而且除了偶爾有鬼子飛機嗡嗡兩圈,鬼子再沒有什麼進山搜剿的異動,部隊獲得了一小段安靜的時期。
2月14日大年初一,部隊聯歡如期進行,在做好了防空準備後,十支隊駐地聚集了千餘人觀眾觀看了豐富多彩的節目。
張小花主演的“白毛女”在另一個駐地小範圍公演,這也是馬遷安要求的,這是為了便於觀察戰士們的反響。這部戲提前3年出現在東北,效果如何不得而知。馬遷安明白的是,文學戲劇無不帶有鮮明的時代特點,白毛女這個故事隻有在適合的時間,適合的土壤裏才能發揮它的作用,提前拖後它的效果都有可能大打折扣。
張小花本來想讓近期趕來看望女兒“女婿”的張富貴演男二號楊白勞,但被張富貴瞪著眼睛拒絕了。
張富貴很不屑演這麼個窩囊角色,這讓他回想起20年的“隱居”生活,想起來就覺得惡心,他不想回憶過去的苦難,但他的借口很有意思。
張富貴說,‘老子我原先是土匪,現在是打日本的好漢,如今威風八麵,哪裏還像楊白勞?’
椐馬遷安分析,張富貴“拒演”楊白勞的角色,也有點對楊白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心情在內。$$張富貴本人經過近20年隱姓埋名的生活後,為救小花不被另一股土匪搶走,奮起反抗,他身上的強悍因素重新爆發,自然珍惜自己的英雄光環,怎麼會演楊白勞這麼個可憐的老頭呢。
‘白毛女’小範圍演出了幾場後,引起了觀眾中的大部分戰士的強烈反響,他們大多是關內的窮苦百姓,自然而然想到了曾經受到鄉紳惡霸的欺辱,輿論一下子引向了階級鬥爭。
馬遷安心中正在惴惴的時候,趙尚誌趕來參加聯歡活動,觀看了一場戲後果斷對馬遷安提出了善意的勸告。
在抗聯早期活動中,由於指導思想的混亂,左傾的很厲害,趙尚誌為此吃過不少苦頭。那時節提出了不切合實際的打土豪分田地,致使很多原本支持抗日的鄉紳地主資本家離開了隊伍,不僅如此,他們還變成了抗聯的敵人,使抗日鬥爭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而趙尚誌從實際出發聯合一切反日力量反倒受到批評,這些都是他慘痛的經曆。
在司令部內,趙尚誌麵色沉重的對馬遷安緩緩道來:“小馬呀,我以一個親人的身份對你說,你們現在演的這個戲不合時宜,我一直認為在R本人沒有趕走之前,我們中國人之間就不要再產生尖銳的矛盾了,你的這出戲會讓戰士們思想產生混亂,我們的一些可以合作的對象也會被你嚇跑,使我們抗聯樹敵過多,從而給敵人以可乘之機,我建議暫時取消演出,等時機成熟時再演不遲。”
馬遷安知道趙尚誌說的有理,自己不也擔心輿論導向的問題嗎,這也是他把惡霸黃世仁的身份換成了漢奸身份,但現在看來,戰士們是聰明的,他們聯想到了所有的地主、惡霸,而不管他們有沒有抗日行為,一概罵之。這個思想苗頭確實要控製一下,在抗聯弱小的時候可千萬不能左傾,推開一切可能成為抗日同盟軍的人物,這是給自己找罪受。
馬遷安字斟句酌回道:“是的,我也擔心這個問題,所以我才限製在小範圍演出看看效果,現在看來果真出現了不分青紅皂白打倒所有階級的傾向,這對抗日鬥爭來說是危險地,怪我考慮不周,此事就此打住,就按你說的,等時機成熟後再公演不遲。”
見馬遷安虛心接受了自己的批評與勸告,趙尚誌放下心來。不過才過了一小會,趙尚誌就眯著眼睛問了馬遷安一個尖銳的問題。
“安子,你心裏是不是有什麼想法,是不是你覺得我們打敗鬼子後,用這種辦法可以發動貧雇農,從而奪取政權建立新國家?”
這是一個已經驗證了的事實,馬遷安知道但他不附和證實,隻是笑了笑搖搖頭回道:“不清楚,這超出我的理解能力,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吧。”
哦?趙尚誌的獨目中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盯著馬遷安的臉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