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埋了遇難的鄉親們屍體,大隊離開了這個叫大家憤怒與傷心的龍川村,繼續東行。一路上誰都不說話,鬼子的殘暴令他們心中充滿了怒火。
相似的情況又看到了兩次,經了解,被鬼子下了毒手的村子都是八路軍的堡壘村。鬼子有備而來,情報準確,動作迅速,在村子裏民眾還未來得及轉移的時候,突襲了這幾個村子。離開又一個被鬼子血洗的村子後,馬遷安冷著臉對胡搏說了一句,“此地有漢奸出沒!”
鬼子能如此準確的找到抗日核心村莊,消滅本地的“抗日旗幟”,要說沒有漢奸帶路,那才出鬼了呢。
除了看到零星從山裏出來打探消息的民眾,騎兵連所過之處十室九空,沒有被鬼子騷擾的村子也基本上看不到人,顯然信息已經傳達開來,大家都已躲進山裏。
第三日拂曉,用光了隨身攜帶幹糧與馬料的連隊終於找到了一個補給地。
這個村子處於深山,鬼子沒有來過,此地還保持了相對的安全。在村長的安排下,連隊停下來稍事休息,補充糧食與草料。村子裏的百姓都很熱情,一會的功夫,各家各戶都送來了自己做的幹糧,五花八門各式各樣什麼糧食都有,飯團子、窩頭、炒麵等等。馬匹也有人送來精料照顧。本地處於山西膏腴之地,土地不貧瘠,糧食產量不錯。
馬遷安隨意的坐在大院裏,看連隊司務長滿頭大汗的忙活,他在給送來糧食的村民算賬付錢。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全軍都要遵守,從老百姓那裏得到給養,有錢算錢,無錢打欠條,讓村民們再到當地根據地政府那裏領錢,這已經形成定勢。
一個憨厚的老人正在極力推讓司務長的手臂,大聲嚷嚷,“你這個小同誌,20個窩窩頭哪裏值4角錢,多了多了,快拿回去1角。”
司務長心中也有數,這是老百姓在暗中補貼自己的子弟兵,20個這麼大個的窩窩頭,給4角錢不多,絕對超過4角,老人家隻肯收3角,用意不言自明。
司務長半哄半勸的硬塞給老人4角,借口要付下一份錢,躲開了老人的“喋喋不休”。
馬遷安一夥人算是被護送的客人,他不幹涉胡搏的護送計劃,也不想幹涉,所以他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安靜的吃自己的東西,偶爾抬頭觀察一下騎兵連戰士們的精神狀態與動作。兩天下來,這支隊伍給他留下了較為深刻的印象,不愧是中央警衛團出身,每個人都很精幹,紀律嚴明,作風過硬,走起路來,辦起事情虎虎生風,幹脆利落,毫無拖泥帶水。
李鐵牛也將自己的七大爺帶了過來,在那個被燒光了的村莊裏,一個孤零零精神上又受了打擊的老人很難獨立生存。胡搏見本地安全,吩咐李鐵牛暫時先將七大爺安置在本村,托給人照顧。老頭精神狀態已經有所好轉,已經開始明白鬼子走了,但見到武必九就立刻犯病。
“鐵蛋”七大爺在叫李鐵牛,“那個鬼子你們可得看牢他,不能再讓他出來禍害人。”
走到大門口正要往裏進的武必九一聽七大爺的話,猛的站住腳,再也不敢往院裏走了,這一路上七大爺都犯了兩次病了,都是因為看到自己後才犯得,不能再刺激老人了。
唉!鬼子就鬼子吧,我咋就成鬼子了?不就長得凶一點嗎?那個抗聯李鳳山長的比我還磕磣呢,老爺子咋就不說他呢,單單認準了我。難道真像馬支隊長說的那樣,什麼什麼條件反射?說老爺子見到的那個鬼子跟自己長的很像?
想到這,他伸頭瞄了一眼院裏,見護送對象馬遷安與張元都在安靜的休息,隻有那個比自己還磕磣的李鳳山纏著一個排長,比比劃劃的舞著馬刀,興奮地怪叫連連。
待七大爺被村長領走,武必九才敢從門後轉出來,走進院裏,正巧看到馬遷安在對著他笑了一下,自己也不禁苦笑了一下。
一個小時後,一支小小的衣衫破爛,渾身汙濁帶著硝煙的“土八路”也來到了這個村子,是本地區區小隊的隊伍,十二個人,其中兩個傷員,看來是與鬼子遭遇過。
村長認識他們,轉頭看了一下,輕車熟路的叫人安排完傷員休息後,然後搜索到一個本村出去的戰士,馬上就很急迫的問,“柱子?你們隊長呢?咋就剩你們幾個?”
柱子疲憊的坐了下來,臉看著別處不敢看老村長的臉色,“昨天就犧牲了,為了掩護我們,自己斷後,拉響了手榴彈。”
“啊?”老村長臉色大變,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你們小隊40多人呢,他們呢?我家石頭呢?”
柱子眼神愈發閃爍,在一疊聲的催促下才啞著嗓子說道,聲音低不可聞,“石頭哥,石頭哥也死了,這中了一槍。”柱子對著自己的心口比劃了一下。
村長一下子就軟倒了。
院子裏的群眾忽的一下子圍了上來,有的急著救助老村長,有的開始急吼吼的問那個叫柱子的,“那二毛,胡子,李鐵匠,小麥呢?怎麼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