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麵山梁翻下來的是蒙江縣警察本部警佐西穀帶領的三個日本警察和十一個偽警察。
昨日,坐鎮蒙江縣城的通化省警務廳長岸穀隆次郎發下嚴令,狠狠地訓斥了搜剿楊靖宇的所有軍警憲特。西穀被罵的狗血噴頭,為了日本軍人的尊嚴,他決心親自抓到楊靖宇,今天一大早就帶隊出發,進入山林搜索前進,以期望挽回麵子。
在岸穀隆次郎的心中,實在是為他手下的這些部隊感到羞恥。自從1月21日捕獲抗聯一路軍警衛旅一團參謀丁胡龍,知道了楊靖宇活動的具體位置後,整整一個月過去了,除了因為不斷交火被打死而被運回的己方屍體外,連楊靖宇的毛都沒摸到一根兒。尤其使他感到惱怒的,2月16日那天,崔胄鋒挺進隊明明已經咬上了楊靖宇,還是沒有抓到,反而喪失了隊副伊藤,傷了隊長崔胄鋒,而對方僅僅是7名疲憊不堪的隨時都能餓死的疲兵。
而自己這方有多少人?岸古龍次郎想都不願意想,太丟人。激戰過後,600多人順著楊靖宇撤退的腳印追蹤了一天一夜,竟然失去了蹤跡?簡直豈有此理,令人瞠目。
稍微好一點的消息是,2月18日,在大東溝附近打死的2個抗聯被證實為楊靖宇的貼身警衛,這證明楊靖宇已經山窮水盡了,連貼身警衛都已失散,說明他身邊已經基本上沒人了,這讓岸穀隆次郎興奮了半天。
可是5天過去了,在梳篦式搜索下,相信就連飛鳥都逃不過這麼嚴密的搜索,但楞就是發現不了楊靖宇。
敵酋岸穀鬱悶極了。
楊靖宇帶著馬遷安順著山麓向南方疾進。兩個人的體力都極好,腳步很快。
馬遷安一麵警惕的四麵搜尋,一麵還注意觀察著將軍的神態。將軍走在前麵,不時扭過頭向後麵遠眺,偶爾瞥到馬遷安有些好奇的目光,不禁說道:“安子,注意觀察,不要老看我。”
馬遷安一縮脖子,問道:“司令,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去臨江,我們二方麵軍的全日呈同誌在那裏,我們趕過去會合,繼續戰鬥。”常靖宇回答。
臨江離此直線距離大約70公裏,以兩人的腳力,一天一夜就差不多,但兩人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大批敵偽搜剿部隊分布在此,公路全被封鎖,就連深山中也遍布著各種特遣隊,挺進隊。
兩人想要到達臨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兩人已經疾馳了兩個多小時,期間機警的避過了一支五十多人的搜索隊。現在兩人頭上都騰起了熱氣,馬遷安摘下帽子,用手呼嚕了一下頭頂,甩了一把汗。他想建議將軍歇一下,但看到將軍毫無停下的意思,張了張嘴,終於沒有說出口。
“累了吧?再堅持一下,翻過前麵那座山梁,我們到背風的地方停一下。”楊靖宇心知肚明,在沒膝的大雪中爬山越嶺極為耗費體力,馬遷安能緊緊跟住自己,已經很不簡單了。
在接近山頂的地方,馬遷安發現了一具屍體,屍體的大半部分都被雪埋住,隻露出一隻胳膊和一張年輕的麵孔。嘴半張著,塞滿了稍微帶點綠色的草根,空洞的眼睛望向虛無飄渺的天空。一支滿是凍瘡的手上緊緊攥著一支三八長槍。
這個年輕的屍體顯然是一個凍死的抗聯,隻有抗聯才衣食無著,在這殘酷的冬天無處可去。
楊靖宇蹲下,端詳了一會,然後伸出雙手捧了一把雪,緩緩的覆蓋到那具年輕屍體的臉上,歎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悲痛,“這小鬼是少年鐵血隊的,上月底在馬屁股山激戰後與我失散,也不知道其他小鬼怎麼樣了。”
少年鐵血隊是抗聯隊伍中的娃娃兵,是楊靖宇的心頭肉。這些1416歲的孩子絕大多數都是與日寇或者漢奸惡霸有血海深仇的娃娃,不是父兄死於RB人手裏,就是姐妹被惡霸糟蹋的,幾乎每個人都有著一部血淚史,所以當抗聯轉戰各處,最先投奔抗聯的就是這些少年,他們最堅定,他們最頑強。
楊靖宇虎目含淚,“這個娃娃,叫李子可,作戰非常勇敢,可惜了。”
馬遷安從書上了解到很多抗聯艱苦卓絕的戰鬥史,已經覺得自己可以麵對,可是當真實的場景出現在眼前時,還是受不了。
兩人沒有條件安葬這個勇敢的戰士,隻好捧了一捧又一捧的雪,將李子可暴露的軀體掩埋。
馬遷安相中了那支長槍,又不忍掰開那隻攥著長槍的手,躊躇的望了一下常靖宇,“司令,那槍?”
“接過烈士手中的槍,繼續戰鬥!殘酷的環境裏不要講那麼多。”楊靖宇對這種情況可是司空見慣,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
兩人剛爬過山梁,露頭瞄了一下,又飛快的退了回來。山腳下是一條簡易公路,一隊鬼子兵正沿著公路巡邏,公路被封鎖了。
這已經是他們在兩個多小時裏遇到的第三股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