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兒彎著身子掃台階的模樣被放起床的宮女看見了,她們的嘴角勾起的是幸災樂禍的笑意。
其中一個宮人走上去故意把揀了一把為掃清的楓葉灑在她麵前,望著她,眼裏帶著諷刺的意味,“手腳這麼不麻利,你當你還是禦前侍女麼?來這裏不是讓你享福的。”
凝兒抬起眼,目光輕輕掠過她,那宮人伸手就推了她一把,“看什麼看?不服氣麼?”
凝兒驀然握緊了手中的掃帚,她隱忍著,沒有做聲,繼續清掃這石階。
身後卻傳來那幾個宮人尖銳的謾罵之聲,“你瞧瞧她那副高大輕狂的模樣,昔日在昭陽宮時,我就已經看不慣了,你說她小小一皆宮人,憑什麼受到皇上的寵愛啊。”
“哼,皇上寵她又能怎麼樣?她還不是很麼分位都沒有,如今受到皇上的厭棄,她的地位還不如咱們呢。”
“對,至少咱們還是清清白白的宮人,以後等到日子滿了,出了宮還能配個好人家。”
“就是,你瞧她狐媚子的模樣,皇上不寵她了,就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難不成還要勾起其他男人……”
“不要臉!”
……
聽聞這些話,凝兒隻是冷漠地笑笑,在這皇宮之中本就這樣,若是受寵盡管隻是宮人,別人也會高看你幾分,一朝若是失了這份寵幸,那麼就會想她現在的處境一般,受盡別人的嘲諷和奚落。
剛開始那會兒或許心裏還會憤憤不平,可是日子久了,她也就看淡了。
可是這一切都被站在宮門出的一個人看在眼底,他便是司徒鄴,他原本是要來昭陽宮求見皇上的,沒有想到會看到這一幕場景,雖然凝兒收到冷落的事已經傳到他的耳裏,但他竟不能相信方才被幾個宮人如此欺淩的便是凝兒。
他的心裏又是急又是痛,卻又無可奈何,這宮裏原本就對他們之間的事有所傳聞,剛才他若是出麵,恐怕會引起更大的猜忌,到時,受到傷害的還會是她罷。
司徒鄴緩緩走上去,終是避免不了與她正麵的碰撞,凝兒隻覺得有片陰影擋在了麵前,一抬頭卻撞入了一雙幽深脈脈的眼眸。
凝兒一怔,下意識地屈身下去,“奴婢拜見懷王殿下。”
司徒鄴想要伸手扶她,可是又顧忌到什麼,手頓時僵硬在空中,尷尬地踟躕了片刻,又訕訕地收了回來。
他壓製住自己不安的情緒,逼迫自己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不必多禮,你快起來吧。”
“謝王爺。”凝兒謝過禮後,不再理會他,拿著掃帚繼續清掃台階。
司徒鄴靜靜地跟在她身後,望著她纖瘦的背影,心中越發苦澀,忍了許久終是忍不住,他說,“凝兒,方才那些宮人如何對你,我都看到了。”
“她們說的都是實話。”凝兒並沒有回過身,隻是淡淡地回道。
“你又何苦這樣,若是在宮裏不開心……”
“奴婢很好多謝王爺掛懷。”
聽著凝兒客套的話語,司徒鄴嘴邊的話頓時噎了下去,他原本想說,凝兒,若是在宮裏不開心,那麼我便去求皇上,讓我帶你走,若是皇上不同意,我們再另想辦法,總之無論如何,我都是見不得你受苦的。
千言萬語都被她一句話哽咽在喉,這些話,他再也沒有辦法說出口。
其實他早知道,任憑他如何努力,凝兒又不答應與他走,因為宮裏有司徒宏,那個傷她最深的人,卻是她最難以拋下的人。
司徒鄴苦澀地笑,眼裏盡是化不開的憂傷,他說,“不日之後,我就要啟程回封地了,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碰麵了,凝兒,你多保重。”
凝兒手中的動作微微一滯,卻依舊沒有側身,沉默了片刻,才輕然地說出一句,“王爺也多保重,奴婢祝王爺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