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心病(1 / 1)

這突如其來的暴雨越下越大,斷斷續續在幾天後天空方才算完全晴朗。

凝兒在床榻上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柳義生急得捶胸頓足不知發了多少頓脾氣。一日就在柳義生因凝兒的病著急而環室而行時,凝兒卻默默睜開了眼睛。

隻聽桃枝驚喜的叫道,“小姐,小姐,快來人啊,小姐醒了。”

柳義生三步並成兩步踏入到凝兒床榻前,眼前的情景卻讓他的心一抽。隻見凝兒削瘦的小臉慘白到了駭人的地步,一雙曾經如溪水般清澈的雙眸,此時卻沒有黯淡到無一絲光采,空洞的眸光直愣愣的盯著床頂。

柳義生上前連聲輕喚著凝兒的名字,可從凝兒臉上卻看不見任何一絲回應,柳義生重重歎息著對前來診治的大夫,喝道,“快,快來看看她,若治不好她,你就用再在京城行醫了。”

大夫滿頭冷汗唯唯諾諾道是,上前隔著一塊方巾診脈。

片刻後,大夫輕籲了一口氣,爾後起身對著柳義生抱拳道,“柳大人,大小姐身子已無大礙,隻是還需要多多休養。”大夫頓了頓,偷偷觀察了一下柳義生的神色,又道,“隻是心病還需要心藥醫。若心病不除,這身子,隻怕這身子還會虛弱下去。”

柳義生眉頭擰成了一個結,提高聲調道,“心病?”

大夫把頭把垂下,唯諾小聲道,“是。”

柳義生半眯著眼睛極力隱忍著,半晌才道,“福伯帶大夫下去領賞。”

福伯送大夫踏出廂房後,柳義生沉著臉對身側的丫環,道,“你們照看好小姐,桃枝你跟我出來。”

桃枝抽泣著跟在柳義生後麵。一踏出廂房,柳義生猛然回身,緊跟其後的桃枝一怔,身體不由自主的倒退半步。

柳義生咬著牙道,“說,小姐在宮中發生何事?為何會這樣?

桃枝眼眶泛紅,心裏不停的在翻滾打鼓,她不敢把凝兒已經委身於司徒宏的事告訴柳義生,所以垂下頭吱唔了半天,卻含呼著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柳義生的眉越擰越緊,背在身後的手也越握越緊,他鼻息咻咻的在桃枝麵前來回走動著。

半晌,他立定腳步吼了一嗓子,“死丫頭要你一點用也沒有,還忤在這幹嗎?快給我滾進去伺候你家小姐去。”

桃枝連聲道諾,急步向屋內退去。

退進廂房,桃枝長長籲了一口氣,卻看見本在內室的兩個婢女將守在外麵。兩個婢女看了看內室的珠簾,苦著臉對桃枝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桃枝鼓著腮幫回瞪她們一眼,掀開珠簾大步向內室邁去。

細碎的陽光透過鏤空格窗照了進來,凝兒婷婷嫋嫋的倚窗而立,和窗邊的玉蘭花交相輝映,仿佛她也是一株吐出芬芳的玉蘭花。如夢般的霞光灑在這株玉蘭花上,使她煥發著淡淡柔和的光影。

一刹那,桃枝產生了錯覺,仿佛這幾日凝兒的病,凝兒的悲,全都隻是一場幻境。

半晌過去,桃枝仍舊迷蒙在這場夢境之中,似乎分不清,何為虛?何為實?

“你回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音,將桃枝從夢境中拉回。她望著凝兒,無意識的點了點頭。

凝兒“咯咯”嬌笑兩聲,蹦蹦跳跳上前小手在桃枝呆滯的眼前晃了晃,“看什麼啊?桃枝,你又不是今日第一次見你家小姐我?”她小手撫著下巴,眼眸低溜轉了一下,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故意作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難道說,你今日方發覺本小姐有著天香國色、沉魚落雁之姿?”

桃枝喉頭滑動著哽咽了一下,“小姐,你……”

“什麼你啊?我的?我餓了,你快去到廚房給我端好吃的,告訴你喲,不是我愛吃的,我可不吃喲。”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桃枝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小姐你先上床躺一會,我馬上就給你端來。”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說著凝兒把桃枝向外推去。

凝兒望著桃枝的背影消失於內室門口的晃悠珠簾之外,剛剛調皮飛揚的神采一瞬間立即垮掉,消失空氣之中,唇角扯出一個淒然的苦笑。

她移步邁向格窗前,纖弱的身軀在寬大的中衣裏四下晃蕩。

推開格窗,風立時吹了起來,眼眸中似乎有塵沙落進,使眼前開始泛起一片水霧,手指深深的掐入格窗中,留下幾片半孤的印跡,努力的硬吸著鼻子,不讓水霧順頰斜下。

身旁的玉蘭花仍然如故的吐出它獨有的芬芳,她的眸光被這片純潔芬芳所吸引,定定的注視著這株玉蘭花。忽然,那昔日如黑水晶般璀璨的黑瞳泛起一道冷凝的寒光,手猛地伸向那玉蘭花。

隻聽“啪”的清脆一聲,玉蘭花被攔枝折下。

手指一寸寸收緊,反複的揉搓著手中的玉蘭花,爾後伸開手掌,漠然的望著玉蘭花支離破碎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