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大中的靈兒(1 / 2)

我和哥哥跑在放學的路上,書包裏的文具盒隨著蹦跳的腳步叮當作響,還沒到家門口,靈兒早已聞著叮當的聲響老遠地迎來了。

靈兒已經兩個多月大了,身上的皮毛光滑鮮亮,兩隻又厚又軟的耳朵掛在額邊,隨著它的蹦跳不停地煽著,像兩把小扇子。它見了我和哥哥,兩隻眼睛閃著鮮活且溫情的光,跳到我們麵前,抬起前爪不停地撲到我們身上,像是在說:怎麼才回來?想死我了。

“小國、連珠,快來呀,飯盒裏有奶鍋巴,你倆分著吃了。”媽媽喊著。

“哦!又有奶鍋巴了!”我叫著,好高興。

“你倆分著吃,別給靈兒了,它都長大了,不用喂那個了”媽媽說。

“知道啊!”我和哥哥幾乎同時回答。

我和哥哥拿了奶鍋巴跑出院子,後麵跟著雀躍的靈兒。

木門旁,我和哥哥、靈兒分吃著那快兒鵝蛋大小的奶鍋巴。我抿著嘴,用門牙和舌尖一點兒一點兒地舔食著手裏的奶鍋巴,靈兒吃的也太快了,剛到嘴邊便吧嘰一聲沒了,和沒吃一樣,咽下後便坐在我倆麵前歪著腦瓜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和哥哥的嘴,也不動,也不叫,就這麼看。雖然我們的也吃的差不多了,可還是忍不住又將手中剩下的奶鍋巴再重新分給靈兒一次,就這樣,我們又分了好幾次。

正吃著,靈兒忽然站起身,兩隻前爪不停地刨著地麵,汪汪地叫了起來,順著靈兒的目光回頭望,哦!原來是美娃。

美娃雖已近三十,卻仍不失媚人的美麗,明亮的雙眸裏除了泛著火熱,似乎還透著隱隱的稚氣。兩根又粗又長的麻花辮子唱戲時盤在頭上,再插上幾朵花兒,不用戴大頭〔唱戲時女演員戴的頭飾〕就能迷暈一群老散〔戲班以外的人,多指看戲的人〕。她經常外出唱戲不在家。那時的藝人收入微薄,每場演出最多也隻能掙到幾元錢,有時甚至連一元錢都掙不到。她的丈夫佟生“吃黑兒”〔算命、跳大神等迷信活動〕同樣也賺不到幾個錢,日子一直過得捉襟見肘,甚至缺米斷糧,但在她那張總是泛著笑容的臉上,我們從沒看到過憂傷。她直爽、樂觀、熱情,不拘禮節,有時還愛占點兒小便宜。她平日裏總愛穿顏色鮮豔的花布衣裳,在那年月的人們眼中,她的打扮無疑於異類,可媽媽可不計較,常常在生活上接濟她,雖然我家也不比她家富裕多少。

“這不又來了,說不定又來借啥了。”我心裏想著。我很少見她還東西到我家,我對她不怎麼感興趣,更談不上喜歡。不單單是我不喜歡她,靈兒似乎也不喜歡她,每次見她來都會這樣拚命地叫,大概是因為靈兒常常見她把家裏的東西拿走的緣故吧。

美娃一手拿著隻空碗,一手拎著個大鐵鍋勺子向院子裏走。她越要往院子裏走,靈兒叫得越歡,尤其是見她還拎著個大鐵勺子,心裏更氣,它向美娃腳下猛撲猛叫想嚇跑她。其實靈兒是從不會咬傷人的,可美娃不知道這些,她見靈兒如此的凶,以為真的要咬她,於是揮起手中的大鐵勺向靈兒頭上砸去。

隻見靈兒嗷地一聲慘叫,鮮血沿著額頭流了下來。我撲向靈兒,心疼地捧著靈兒的頭。

“幹啥打我家靈兒?”哥哥向美娃嚷著。

“誰呀?”媽媽喊著。

“我,美娃。”美娃應著。

“美娃呀!快進屋!沒咬到你吧?這敗家玩意,別怕,它不會真咬你的。”媽媽說著把美娃迎進屋子。

“沒啥大事兒,家裏來了客人,一點兒葷腥都沒有,你那有葷油,給我舀點兒,等我家過年殺了豬靠了油再還你。”美娃說。

“啥還不還的,有就吃唄,油壇子在那,你自己去舀。”媽媽說。

美娃走到油壇子前,用那把剛剛打完靈兒的還沾著狗毛的大鐵勺子在油壇子裏用力剜了一大勺子豬油,用碗端著,笑嘻嘻地繞開靈兒走出院子。

靈兒跑回屋子,蜷在門後,一幅傷心落魄的樣子。

哥哥找來舊棉花給靈兒擦幹了血跡,我在一旁心疼地看著靈兒生著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