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座山上最高最偏僻的地方竟然還有一座亭子,亭子裏還有一個人,一支筆和一副還沒有畫完的畫。
畫中的女子揮舞著手臂,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短裙。沒有什麼裝飾,隻剩下一根純白色的絲帶輕輕係在腰間,一個美麗的蝴蝶結打在上麵,垂下的絲帶,隨著風的方向浮起,飛舞。
女子的頭發簡單的盤在頭上,一根白銀色的發簪不偏不斜地插在發中。發簪的頂端隻有一顆白色寶石閃閃發亮,映襯著她那烏黑的發絲。
女子身邊還有一個人,她跟在她身後,是那麼的小心翼翼。臉上始終是笑的。她的裙,是長的,長到腳腕,淡淡的紫把她裝扮得更加美麗。群上依舊沒有什麼飾品,仍然隻剩腰間那一束別致的銀色腰鏈,鏈上隻有一顆亮紫色的寶石裝飾著她的衣裙。
她的頭發不是盤起的,而是披散的,似一片黑色瀑布,直垂到腰。一縷發絲被挽成一朵花的形狀,點綴了她嬌小的身體。
還有一隻蝴蝶,揮舞著它的翅在兩位女子身邊旋轉。
作畫人緩緩在旁邊提下一句詩:
水潺潺,花漫漫,香溪月下蝶舞翩。
忽然,來了一個人,他架著一副眼鏡兒,緩緩走來,饒有興致的看著作畫人寫下這一句話,忽然問道,這舞中人是誰?
作畫人輕輕答道,是我的一個朋友。
路人搖頭,說作畫人和畫中人的關係不一般。
她笑了,停下手中的筆,回頭望著路人,那你能告訴我這畫中又有幾人?
路人也笑了,讓她講一講這畫中人的故事。
作畫人輕輕點頭,緩緩說道。
起點
她出身在一條名曰香溪的河。她在河的上遊,我在河的中遊。她是一株蘭花,我是一棵紫竹。
我的四周都是竹,但我是最特別的一棵,因為我是紫竹,而它們確是不值一提的青竹。
也許是因為種族的原因,我比那些青竹修煉的快,不久便化成了人形。那時我便認識了她,也不完全,我隻是記得她的臉。
為了擺脫那些羨慕又嫉妒我的青竹,我獨自來到人間,這時我才知道這人間需要一種叫銀子的東西,有了它才可以換取美麗漂亮的東西。
從未步入紅塵的我轉身便成了一位幫忙賣衣服的女仆。
那一天她來了,就在我剛做賣衣女仆的第三天。那是一個雨天。
她是衝著跑進來的,一下子撲到我懷中。我發現她全身都濕透了,還有血,混合著雨水往下落,一滴,一滴。
我慌了,連忙抓來一件衣服往她身上披,她笑了笑,瞬間又是一整痛苦不堪的表情,一下子倒在我懷中,弄得我措手不及,連忙把昏迷過去的她扶到我的小床上。
大傷元氣的她醒來就哭,眼淚刷拉拉的往下掉。
我問她怎麼了,她始終不說話。
我怕她對我有顧慮,所以才不肯說,就跟她講,我也是一隻妖,是一隻紫竹妖!我認得你的,你就是那白蘭花。
她聽到後愣住了,停止哭泣,怔怔的看著我的臉,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是雜亂的,好像有很多人。
她一驚,忽然拽起我的手,對我大喊一聲,快跑!
我不解的望著她,甚至想甩下她的手,但是當我看到那一群光著頭,身披金色道袍的道士時,頓時嚇呆了——我從未見過這麼多道士手拿法器的樣子。
“快跑啊——”她拽起我,轉身向窗戶跑去,輕輕一躍,我們已經飛出這座小屋。
我很建議!非常建議!那時我還不知道這時的情景對於我們兩個道行不足的小妖來說有多麼可怕。我隻知道我離開小店以後老板會罵我,還會扣我工錢,這樣我就買不了漂亮衣裳穿了!
我掙脫她的手,轉身就向小屋跑去,任憑她怎麼對我大喊也不管。
可是,當我快要接近小屋時,前麵開路的道士,憑空劃出一道亮光,一掌打到我身上,那對於剛剛修成人形的我來說真是致命一擊。
“不許傷她!要殺衝我來!”我完全沒有料到,她竟然衝過來擋在我前麵,手裏握著一把淡藍色的長劍。
“妖孽!貧僧容你多時!你偏一意孤行!今日非收你不可!”大個子道士說完便揮來一把刀,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想都沒想衝過去,拚盡了全身解數替她擋了那把刀。
腹中一陣翻騰,鮮紅鮮紅的血衝出我口中,四濺在我身上,乃至地麵。
“跟你拚了——”她看著我,嘴角動了動,轉身舉劍應戰。
正在交戰之際,一道白光閃過,生生將她與道士們分開。
又是一片白煙拂來,再次睜眼,身邊哪還有什麼道士,隻剩下一個人站在霧中,他也不轉身,就這麼背對我們。
“請問恩人尊姓大名?”我那時多多少少還懂一點江湖上的禮節,膽怯的問道。
“我的名字你不必記得!沒本領就不要下山混!切記!後會無期!”那個人撫了撫袖子,白色的衣服隨著白氣,一會兒便不見了,隻是留下這一句話在空中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