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在夢中夢見深黑的高空，冰涼刺骨的寒風，長發女子坐在光滑的河岸邊，清洗著柔軟卷曲長發。
林平終於可以不用住在潮濕破舊的小巷子了，父母在市中心一直摸打滾爬，買下一棟二手房，微微裝修一下，林平有一個朝南，陽光明媚的房間。粉白的牆壁，窗外細碎的綠蔭，略微清冷的鐵架子床，還有一個舊木書架。那時候林平十六，水一樣清澈年紀，似乎溫玉一樣，隱藏著小而柔軟的秘密。
林芝毅很小的時候便離開父母，十六歲之前的林平似乎對父母沒特別的印象，一個陌生男人的留著疲倦胡渣，深深的眼窩，至於母親好像是另外一個人，稀疏的頭發卷曲盤起，沒有什麼光澤，一臉冷靜。新年的時候，張怡會買大白兔的奶糖，粉紅的書包，流蘇毛絨短裙給林平。
六歲是糖果，林平躲在外婆的身後不出來見人。
十歲送的是，
毛絨小靴，外婆就是笑著說，你看，多好看的靴子，你要仔細點，不要弄髒了。
十五歲，林平留著長長的頭發，她要幫外婆飼雞，澆菜，皮膚不似那麼嬌嫩，有種長期日曬後的暗黃，長頭發總是會在做農活的時候有點礙手礙腳，視力越來越模糊的外婆總會在夜裏點著小油燈納鞋底，老人的眼睛似乎是渾濁的，充滿了世間強加的灰塵，油燈下外婆的眼睛裏，有著聖潔的光，橘皮一樣的皮膚，歲月的雕刻殘忍，不過是一盞燈的裏微弱的光圈。
林平躲在門後，外婆用多餘的棉絮，往嘴中輕輕一抿，雙手細細揉搓著。。
每到除夕，林平就會跟著外婆去山上，與外公闊別一年後重逢。小路蜿蜒，寒冷的冬天，藤上的葉子枯黃遮掩其中，杉木層層疊疊，如
夏日裏翠綠的雲層。少女的心思如陽光裏的清泉，林平一路走著，低著頭看著地上裹滿灰塵的石頭，每年的新年，外婆都會做好吃糯米糍粑，裹著一層細膩的花生粉。林平覺得有些餓，走在前麵的外婆就像做一件極為莊重的事情，神情，一絲不苟的頭發，還有整齊的衣角。
外公的墳墓極為簡樸，墓外種著一圈類似竹子的東西，看起來有點隱蔽，墓角裏生長著青黃的枯草，古稀老者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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