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明白!”
“既然明白,朕再問你一遍,朕的將士呢?”
“陛下洪福,將勇無數,草木皆兵,皆在此處。”
李立烺恍然大悟,暗暗感歎道:“哦——,難怪這林子這麼靜,竟連一隻鳥雀的叫聲都沒有,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合著該我稱王稱霸,合著天地輪回該我坐莊……”於是,李立烺扯起炸雷似的嗓子高聲喊道:“將士們——!”李立烺不喊不要緊,經他這麼一喊,原本遠遠近近在他前後左右傻愣愣呆立靜止不動的樹木眨眼間就都變成了身穿迷彩服頭戴綠鋼盔的全副武裝的士兵。這些士兵嘩啦一聲跪倒在地,山呼道:“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立烺咬了咬後槽牙,激動得在心裏說:“合著由此大運,實乃天助我也!”
李立烺即發號施令道:“衝進義利釜,打開王宮門!”
跪倒在地的兵勇們嘩啦一下起立,同聲高呼道:“衝進義利釜,打開王宮門!衝進義利釜,打開王宮門!”
“出發!”
即時,山上的兵勇像平地上陡起的一股龍卷風,驟然滾過山坡,徑往義利釜方向逼去……
穀布峰去檔幽島之前,在電話裏給工作在西玉頂的他的老婆交待:“孫悟空來了,就說我腰疼住院不能來。關於他師傅唐玄奘陵園的選址問題,可以讓他到西向陽坡考察一下,如果他滿意,就讓他到玉皇大帝府找世傑林辦理相關手續。”
孫悟空和沙悟淨都因豬八戒之死而過度傷感,到了與穀布峰約定在西玉頂見麵的那一天,他們二人都臥病在床動彈不得;而這一天,穀布峰則在檔幽島跟炅桂瑰如漆似膠地纏綿。次日,穀布峰打電話問西玉頂的他的老婆:“昨天,孫悟空去了嗎?”穀布峰的這個老婆答:“沒見。”穀布峰心裏大喜,在電話裏“哦”了一聲,交待道:“以後他再去了叫他直接找我,你們就甭管了。”穀布峰的老婆在電話裏應了一聲。穀布峰說:“就這樣吧,沒別的事!”隨後就把電話掛了。炅桂瑰上班不在家,穀布峰在屋裏獨自坐在電視機前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品著茶;表麵上的穀布峰看上去清閑之至,實際上,穀布峰麵對電視心不在焉。穀布峰在心裏曾不止一次地掂量孫悟空,咋看孫悟空都總覺得孫悟空是個人才,但是如何使用又怎樣使用孫悟空才適合孫悟空呢?大處用之不適合自己,小處用之又不適合他。因此穀布峰對孫悟空掂量再三,最後都在長歎一口氣之後作結。孫悟空有異能,但是“異界”的科學在飛速發展中已經對各種“異能”的變幻情形有所揭秘,這樣就使孫悟空在比較中——相對而言“能”而不能;也就是說,孫悟空的“十萬八千裏”之遊趕不上飛出去的一個導彈頭,發展的科學已經遠遠高出了孫悟空的能力水平,許多勤奮的人通過間接知識已經獲得“異能”之變,這使孫悟空的人才“質”貶值了。
對於一個貶值的人才,如何看待?如何對待?——這真是一件大傷穀布峰腦筋的事。因為穀布峰解決不了這件事。因為“異界”雖然是“帝王專製”之國,但是經濟形勢卻是“市場化”。人在“市場化”的經濟形勢的製約中生活,除了適應市場的變化之外,是不能扭曲形勢而故意拔高人才的。有人說“英雄隻有一次”,這是很有道理的,世間哪有“總是英雄”的人呢?人要總想英雄,除非由其個人自我要求、自我約束、勤懇努力、不斷進步,進而達到“總是英雄”的境界;要不,“總是英雄”很難實現。人才要是在飛速發展的社會裏相對貶值,這是萬萬沒理由抱怨社會發展的不是是的,而隻能抱怨自己。——問題再簡單不過了!誰叫自己不與時俱進呢?有的人是活到老學到老,越老幹勁越歡,而自己卻是“人過三十不學藝”,自己被發展的社會、前進的時代當成了一般垃圾物甩到了路邊敞口的下水道裏了,自己該可笑自己啊!——穀布峰為孫悟空歎氣,左想右想,真不知道該怎樣對待這麼一個曾經是赫赫有名的“齊天大聖”的落伍的人才。
孫悟空因為身體欠佳,一直住在他的好哥們兒沙僧的沙和尚廟裏,彼此相互照顧,相互體諒。孫悟空因為耽擱了去西玉頂跟穀布峰見麵的日期,心裏總覺得就跟欠穀布峰什麼似的,也不知道叫自己該怎麼做才好了。沙僧勸孫悟空:“大師兄,想開點,別對啥事都很計較。要不,咱很難再在一起。二師兄已經走了,我不能沒有大師兄。”孫悟空滿含兩眼,說:“再也見不到八戒了,師傅的陵園啥時候建?我又耽擱了跟穀總見麵的日期,我真覺得我太對不起人了!”悟空說著說著,眼淚撲撲簌簌的就掉落下來。沙僧說:“大師兄,你別太傷心啊!關於師傅陵園的事,我仔細琢磨也仔細考慮了,我看還是就讓師傅留在陝西那兒吧。要給師傅做陵園,就得動師傅的身體。要是不動師傅的身體,那叫啥陵園呢?動師傅的身體,就會動師傅的靈脈,那會讓師傅感到難受的。大師兄,你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啊?”孫悟空拿衣襟擦擦眼淚,眨巴眨巴眼睛,心裏覺得沙僧說的對;要是給師傅遷陵,那還就會動了師傅的靈脈。但是孫悟空又不肯馬上為自己一時激情慮事不周而買單,所以他說:“沙師弟,我現在的心裏很亂,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是好了,讓我再考慮考慮吧!”沙僧說:“二師兄走了,他的財產歸誰了?這是我這近幾日一直惦念的事。”孫悟空又來了精神,說:“要是有人膽敢私分八戒的財產,我絕不跟他客氣。”沙僧沒搭茬。悟空繼續說:“八戒養了好多小姐,這是我路過他那兒見到的。我給你已經說了,我先是去的他那兒。我住在他的靈福客棧裏,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暗裏支使的,反正在他那兒有兩位小姐給我做了特殊服務。”沙僧沒吭聲,一臉微笑的望著悟空。悟空說:“我以前沒幹過那事,猛一做,還真受不了。我在他的客房裏躺著睡了好幾天。我醒後聽說,他們灌我了‘鞭湯’。”沙僧問:“‘鞭湯’啥樣?”“也就是肉湯。”“‘肉湯’就是肉湯唄,說成‘鞭湯’幹嘛?”“它是用驢鞭、牛鞭、鹿鞭,等等亂七八糟的‘鞭’熬製的。”沙僧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不過他又問:“管用嗎?”“不清楚。反正他們把我灌過來了!”“那說明管用。”“沙師弟,你嚐沒嚐過?”沙僧問:“嚐過啥?”“就是男人和女人那些事?”沙僧乜斜孫悟空一眼,說:“大師兄,你變了。你真變了!”“沙師弟,我也沒折啊!”沙僧攔住話頭就說:“啥叫沒折?你看咱師傅……孤燈清影的……啊!那才真是……‘僧’啊!”“我能跟師傅比嗎?”沙僧想了想,說:“那是。畢竟是師傅啊!不過,你至少也得‘拒腐蝕,永不沾’才是!”悟空笑了笑,說:“許多事情不是靠想象能做得到的。”沙僧即刻問:“那你咋辦?我想,嚐一次肉還想在嚐呐!”“也許……不知道!”“都怨二師兄!”悟空不言語。沙僧問:“大師兄,你想什麼時候回花果山?”孫悟空問:“你要攆我走?”沙僧說:“大師兄,請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在你臨走之前,看能不能幫你踅摸個小姐來給你玩。”孫悟空皺眉蹙額,急搖著手拒絕,說:“別別別!沙師弟,咱千萬別做那種不道德的事。我花果山上有的是女的。我剛才說的正是為你想的,八戒好那一口兒,我想知道你想不想那個。你要想,我叫我花果山的女的來陪你!”沙僧看著孫悟空,心裏話說:“沒想到大師兄這麼能說!”不過沙僧口裏說:“謝謝大師兄關心!”“沙師弟,你這就客氣啦!咱們雖然沒拜把子沒磕頭,咱也沒有許什麼願,但是咱們確實是做到了有難同當的地步,是吧?我是做哥哥的,我不關心小弟不行啊!”“大師兄,謝謝!太謝謝你了!你的心意小弟我領了。”孫悟空攔住沙僧的話頭,說:“看在師傅的在天之靈,你我兄弟二人該到福靈山看看八戒的遺產才好啊!”沙僧想了想,說:“大師兄,你是大哥的,你說了算,你就代表老弟去看看吧。二師兄的遺產有多有少都歸你所有,你老弟我絕不跟大哥你分貨,老弟我絕不食言。”孫悟空搖搖手,說:“沙師弟,我花果山水簾洞天造地設,八戒的雲棧洞怎麼敢與之相媲美呢?盡管八戒有所發展,但是他都吃了,還能留下什麼好東西呢?師弟你也知道八戒那飯食量,真絕不是你我能比的。”“這我知道。”“所以,咱倆都去看看。”沙僧回絕道:“人死不能複生,更何況二師兄屍骸已棄不知去向,而其遺產多少非我相助之置,且弟無貪愛之心。再者,睹物思人,情堪何處?與其眾人皆傷懷,天昏地暗,哪如獨自飲泣?尚見陽光一線,不致一死俱死,一焚俱焚。活著要比死了好。活著,鳥兒聲聲傳耳鼓,花花世界滿眼綠,陽光撒歡鋪滿地。啊——!你要去你自己去,我有好多事要做,我去不得!”“沙師弟,你就這麼斷然拒絕我?”沙僧一愣神兒,問:“你想讓我怎麼回答你?”“聽我說句話好不好?”“你說!”“咱倆一塊兒去,彼此也好有個照應,懂不?”沙僧推脫說:“大師兄,我不像你,居於水簾洞,素齋敲木魚。你來我這兒這麼長時間了,你也看到了,人予我香予我錢予我飯,都希望我有回饋,都希望我去幫他們解災解難。人道是,重信義有求必應,知廉恥善惡分明。有那多人求我,但我病了那麼長時間,我還沒還人家的願,您叫我再為二師兄的事分心,不妥啊!”“我幫你還人家的願。”“啊,謝謝!謝謝!一人做事一人當,勞駕別人是罪過!”“沙師弟,你太見外了!你我二人情同手足,為何要分得那麼仔細?”沙僧哭笑不得地說:“大師兄,不是師弟我分得仔細,而是我替代不了你,畢竟你是你我是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不相信我?”“不!不!我非常相信你,但是我更相信我自己啊!”“那還是不相信我!”“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呢?是不是你對屬於我個人的事情一定要插手去做,才叫做‘相信’呢?”孫悟空在心裏一愣,說:“沙師弟,我發覺你咋變化得這麼大呢?相當年,你、我、八戒三人跟隨師傅去西天取經,你可不是這樣子啊!”“啥樣子?”“相當年,你是多麼老實忠厚,可現在,唉——,你叫我咋說你好呢?”“大師兄,我到底咋啦?你怎麼說了半天沒說出來呢?”“師傅懷疑你大師兄,你怎麼也懷疑起你大師兄了?”“大師兄,不敢當!千萬不敢當!”“你這麼說,難道是我的不是了?”“大師兄,這樣,咱別談這些事好嗎?”孫悟空不言語。沙僧問:“大師兄,您打算什麼時候去雲棧洞看二師兄的遺產?”孫悟空嘻嘻哈哈大笑,接著往沙發上一躺,大現頑皮無賴的猴脾氣,說:“沙師弟,我不走了!嘻嘻嘻嘻哈哈哈哈……沙師弟,我已經看上你這個風水寶地了!”沙僧心裏大吃一驚,被嚇得哧溜一下就從凳子上一屁股滑落坐到了地上。沙僧望著孫悟空那張無所謂的、無所顧忌、無理取鬧、無關疼癢的神情,眼裏即時含滿了淚光。沙僧心裏話說:“我為自己修的這個廟容易嗎?……”沙僧因此在腦海裏即刻浮現出他那一幕幕風裏來雨裏去、走村串戶、寒暑不忌並將辛辛苦苦勞動掙來的一點一滴的錢抖抖索索地裝進腰間褡褳兒裏的情景……。沙僧不由自主地在兩串眼淚從眼眶裏滑落出來之後,才帶著乞求的哭聲輕聲喊道:“大師兄!”孫悟空止住笑,大睜眼睛,在沙發上扭著頭,問:“沙師弟,你怎麼了?”沙僧從地站起來,拿手揉著屁股,說:“沒什麼。我剛才從凳子上下來蹾了個屁股蛋兒把屁股蹾疼了!”孫悟空嘻嘻一笑,說:“你以後可得多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