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夜(1 / 2)

重慶的冬天不算很冷,但是到十一月底的時候,也會讓一些人吃盡苦頭,何況現在正是快過春節的時候,今天的冬天似乎特別的長特別的冷。入夜後的黃金廊橋是燈火通明,這裏夏天是歇冷的好去處,冬天也是熱火朝天,重慶的火鍋是全世界的出名,所以冬天,大多數人都在這一條江邊長廊上吃火鍋暖身體。這裏的人熱情似火,就如同這滾滾的火鍋一樣,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而此刻的思怡卻與裏麵的火熱無關,看到裏麵的一張張桌上坐著一家人圍著火鍋吃著,感到無比的幸福與難過,曾以她也是如此的與家人幸福的生活著,可是如今的自己,別說在這吃一頓飯,就算現在讓自己拿出十塊錢,就是那麼的艱難。可是怎麼辦呢,明天就要交手術費了,哥哥還等著自己的錢去救命呢,爸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了,到了今天她才明白,人真的是現實的,因為哥哥出事,親戚朋友們都害怕她借錢而紛紛遠離了,她從來都是個臉皮很薄的人,既然人家有這樣的顧慮,她也不會強求,這個性格是跟媽媽一樣的。可是如今怎麼辦呢?淚水在寒風中顯得更加的冰涼了,隨著梯級一步一步的往下走,離江水最後一級時候,思怡坐下來,如果現在能跳下去,一切都解脫了,又或者,突然從上遊飄下來一大把人民幣?思怡覺得很幼稚。把手伸進江水裏,是那麼的涼,涼得刺骨。

把頭埋進雙腿裏,告訴自己要堅強,就算現在去求那些親戚,哪怕是下跪求他們借錢也願意。打定主意後,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一個人的名字跳出來。思怡猶豫了,這個人現在跟自己是沒有一點關係了,應該說是從來都跟自己沒有關係的。打給他,會怎麼樣呢?這個在腦海裏出現過無數次的名字,試著撥出去,不到一秒,又掛了。反反複複的不下十來次,風越來越大,單薄的衣服,露在江風中的右手越來越僵硬,以致於都來不及掛斷時,對方就傳來了聲音

“喂…。”聽到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這個一直縈繞著自己的聲音就這樣突然的出現了,思怡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聲,對方的電話裏很吵,似乎是在ktv的樣子,他的聲音是有些嘶啞,是抽太多煙的原故嗎

“你能借我錢嗎”,帶著濃濃的鼻音與哭腔,在控製自己即將再次哭出聲的努力時,電話已經傳出掛斷的嘟嘟聲了。望著傳出嘟嘟聲的手機,思怡的淚水如奔騰的長江水一樣,再也刹不住車了,放聲大哭起來,或許是思怡的哭聲,或者是江中行駛的輪船吸引更多的人站在廊橋上,不住的往江邊的小人看來,看著不斷抽泣的背影,議論聲也越來越多了。兩分鍾過去了,傳來110的警笛聲,兩名警察撥開人群,一步一步的向江邊的小人走去

“姑娘”,思怡慢慢抬起來,轉過身,看著眼前警察,突然蒙了,不就是交不起手術費嘛,為什麼連警察都出動了。

“姑娘,別坐在這裏,這裏危險”借著江邊微弱的燈光,警察那擔憂的眼神,思怡仿忽看到了爸爸的樣子,每次自己把自己困在房間時,都能看到爸爸擔憂的樣子。

“對不起,我知道了,隻是想坐會,一會就回去”思怡試著坐起來,但是兩次都沒能成功的起來,準備第三次努力裏,電話突然響了,警察和思怡都愣住了,看著那不停的閃著名字,思怡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接吧,姑娘”老警察微笑的看著思怡,已經凍僵硬的雙手顫悠的按響了接聽鍵,那幹淨而堅定的聲音傳來

“錢,我打進了你之前的工資卡裏”,停頓了數秒,依然聽不到對方的回應時,隻有那呼呼的風聲,於是再次“在哪?回家去,現在,立刻,馬上”還是那樣的霸道,就算幾個月不見,還是如在麵前一樣的霸道與專橫,心裏卻異常的溫暖。思怡的淚再次流了下來,多懷念這個聲音,多懷念這個語氣,試著再次站起來,或許是吹了幾個鍾頭的江風,或許是坐在這裏太久的關係,雙腿已經麻木,因為離水很近,又是最後的兩級台階,沒有回旋的餘地了,思怡一個咧嗆,身體向身後的江水倒去,雙手慌張的揮舞的,手機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砸在小警察的身上,廊橋上傳來眾人的驚呼聲,老警察連忙伸手去抓,“咚”的一聲,身體與江水的碰撞,濺起水花是那麼的漂亮,在昏暗的燈光映射下,是那樣的晶瑩閃亮。這一聲響也讓電話裏的男人,身體變成僵硬,握著電話的右手變得顫抖,左手緊握成拳,骨節泛著白色。

思怡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渾身打著顫,輕輕的拉開門,生怕把爸媽吵醒了,提著鞋子,頂起腳後跟一步一步往浴室走去,打開燈時,才想起今晚爸媽都在醫院呢,因為哥哥明天得手術。思怡舒了一口氣,幸好這個狼狽的樣子不會給她們看到,扭開花灑,把溫度調到最高,讓熱燙的水淋到身體上,熱水與冰冷身體接觸的刹那間的刺痛,讓思怡的委屈的淚水雙流了下來,細細想著這發生的一切,為什麼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呢,到底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是老天在考驗自己還是在懲罰自己呢?甩甩頭,告訴自己什麼都不用去想,船頭橋頭自然直,這是媽媽常常掛在嘴邊的話。沒有什麼大不了,一切都會過去的。把鬧鍾調到6點,思怡躺在床上,耳邊又響起那個霸道的聲音,嘴角不由得向上翹起,她相信他的話,他肯定借自己錢了,多少都沒有關係,至少他借了,心裏甜甜的,不知不覺就進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