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覺得奇怪,天涯山莊避世而居,江湖中也鮮有人知道蕭莊主之名,但卻從未有過什麼人敢打天涯山莊的主意。蕭莊主總會帶些無家可歸的孤兒回來,讓他們在山莊裏生活,當日的我也是因此才能活下來。
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眼中是一片沉靜。
無悲無喜,無怒無笑,仿佛曆盡滄桑,隻剩下看淡一切的孑然。
我上前施了一禮:“莊主,你找我?”
他點點頭,示意我關門。
氣氛靜得詭異,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隻能也站著不動。
片刻,他終於開了口:“踏月,這些天,你與飛雨…相處得可好?”
我一怔,轉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這也是我這些日子來一直不敢觸及的話題。
蕭莊主看著我。
曾經說過,要迎娶飛雨過門。
曾經說過,會用盡一生心力愛護飛雨。
曾經…
曾經…
我緩緩下跪,雙膝著地。
自十年前師父去世,我就再也沒跪過誰。就連那天被蕭莊主救回,我也隻是站在他麵前,對他說,謝謝莊主救命之恩,踏月一定會報答。
膝蓋抵著冰冷的地麵,我的心也冰冷如枯槁。
“踏月,你這是什麼意思?”蕭莊主雙眉漸漸聚攏。
“莊主,對不起,我不能娶飛雨。”
不敢去看那雙眼,生怕在眼裏看到失望和責備。
十年前在天涯山莊,雖然什麼也沒說,在我心底,蕭莊主卻如同父親一般。如今我卻要親手傷害他,傷害我決心要保護一生一世的飛雨。
蕭莊主默然半晌,沉聲道:“踏月,你可想清楚了?”
雙拳握得咯咯作響,我咬緊牙道:“是。”
“好。你去吧。”他竟沒再追問,頓了頓,又淡淡地道,“不過,從此你不能再留在天涯山莊了。”
“我知道…”
“飛雨那邊,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
他忽然長長歎了口氣:“踏月,你…一直是個好孩子…”
我心中一震,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於無法開口。
“去吧…”
他不再看我,重又背過身,對窗遙望。
我麻木地站起來,麻木地向外走,甚至忘了告辭。
走出房門,陽光複又照在身上,融融暖暖。
我抬起手,這才又想起手中的紙團,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幾個娟秀小字,帶著些許龍飛鳳舞。
“明日清晨,天涯莊外。要事。”
落款是個“水”字。
我自嘲地笑了笑。該來的躲不掉,如今一切已攤開,再無挽回的餘地,不如坦然麵對。
抬起頭,陽光明媚得刺眼。
飛雨,我終究還是要失去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