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雷收拾東西,準備搬往閔行區,那裏離他上班的地方較遠,但比較便宜,一個月才三百塊錢房租。他已經去那裏看過了,地方偏僻,房屋破舊,人員混雜,三教九流都居住在這裏,窮困大學生也居住在這裏,號稱“蟻居”。不過,李雷已經很滿意了,想不到在繁華的上海還能找到這樣的地方,自己真了不起。與其被稱為“蟻族”,李雷覺得大學生們更應該被稱為“蝌蚪”,因為他們頭腦發達而動手能力很弱,有的成長得比較快,長出了有一定能力的“手腳”,而有的則仍然單純幸福地用尾巴遊來遊去,但不管怎樣,他們都還擺脫不了那條青春的尾巴,等到他們終於成為彈跳能力十足的青蛙時,他們才發現,那條青春的尾巴早已消逝不見了。走在校園的林蔭路上,他看著校園的一草一木,望著校園的樓房,想著在這兒待過的每一天,就要離開學校了,不知何時能回來,還真舍不得。在草地上,在樹林裏,在涼亭邊,他似乎又看到了梅梅的身影,那麼纖美,那麼歡快。如今卻隻能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成為別人的妻子,躺在別人的懷抱,不覺眼淚又開始滑落,自己怎麼這麼不爭氣,明明說好已經忘卻,卻為何記憶還這麼深刻。如果自己沒記錯,又怎麼可能記錯,今天是梅梅結婚的日子,此刻的她在幹什麼呢?在試婚紗?在化妝?誰知道呢?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今天的梅梅是最美麗的,雖然這美麗不是給他的。李雷隻能在心裏默默地祝福:梅梅,祝你幸福!

擦幹眼淚,踏上公交車,李雷朝學校揮揮手,再見了,親愛的!轉了幾趟公交車,李雷終於到了閔行區。這是城市與郊區的結合部,離李雷上班的地方很遠,李雷必須每天五點多鍾起床,去趕公交然後換乘地鐵才能到在上班之前趕到公司。房東將房間隔成一個個小隔間,每個隔間睡四個人,與李雷合租的還有另外三個人,不過大家不是很熟,基本上是白天各忙各的,晚上剛一回來就躺床上睡覺了,說不上幾句話。李雷記不住他們的名字,隻好以地方來區分,東北來的比自己小,就叫“小東北”,四川、甘肅來的比自己大就叫“四川兄”、“甘肅兄”,他們則親切地稱李雷為“桂林仔”。相逢本萍水,何需知兄名。李雷搬進去的第二天,就驚奇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秦秀芳,李雷很驚訝地問:“哎,你怎麼也在這兒住?”秦秀芳也表現得很驚訝:“你怎麼會也在這?”這真是巧合,兩人相視一笑。不過李雷一直懷疑是自己宿舍的兄弟將自己住的地方透露給她的,因為按她的家庭情況是不需要在這種偏僻的地方租房子的,而她卻又那麼湊巧住在自己的對麵,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不過李雷又懷疑自己是胡亂猜測,自己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會讓人家跟著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受苦?

搬到閔行區的第三天,李雷就去上班了。剛到公司工作,業務助理成了他的第一份工作。助理最重要的素質是什麼?耐心!他的直接上司是個日本人叫和田英鬆,李雷對日本人總是心存芥蒂,這可能與日本人死都不承認二戰犯下的罪行有關。不過李雷知道日本右翼分子畢竟是少數,大部分日本民眾還是善良的。日本人的敬業精神和嚴謹的作風讓李雷大開眼界。和田英鬆要求李雷每天必須做出計劃,哪些事必須做,哪些事可以不做,哪些事要馬上做,哪些事可以稍後做,都必須列出來。他要求在計劃列出來後,必須給他審核,然後按計劃進行,規定的時間節點一分鍾都不能超,要達到的標準一點都不能打折扣,即使是寫一篇彙報,一個字母、一個標點都不能錯,這對李雷是個很大的考驗。雖然李雷以前感覺自己的英文還可以,但現在才發現離實用還差得很遠。幾乎每天,李雷都要被和田英鬆叫過去訓斥一頓,不是寫的格式不對,就是標點錯誤;不是超過時間,就是質量不行。他努力補習英文,每天很努力地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加班對他來說成為每日必修課。但令李雷尷尬的事情是,每個月業務助理遞交工作報告以及業績報告的那兩天,和田英鬆總會因為李雷業務不熟練、等著他的報告而加班。和田英鬆雖然沒直接抱怨,但不停地看表動作,已經讓李雷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試圖用一句“iamsorry”來解決問題,但他發現,和田英鬆並不買賬。是能力問題還是溝通問題?李雷為此很苦惱。麵對責任,他義無反顧地承擔下來。而同是和田英鬆手下的另一個新人王強卻沉不住氣,經常暗地裏罵小日本,說小日本人天天欺負中國人,當麵雖然不說,但時常麵露鄙夷之色。李雷認為必須有大局觀和長遠眼光,必須將日本右翼分子與日本民眾區分開來,他覺得日本人確實有很多地方值得學習,特別是他們勤勞的敬業精神、嚴格的自我要求和嚴謹的工作作風。李雷明白,主管的時間是有限的,即使他的主管是日本人。在向和田英鬆彙報工作時,必須邏輯清晰,語言簡潔;遇到困難向他尋求支持,必須圍繞他可能提出的問題,準備好方案去開會。要主動溝通,考慮周到,語言清晰簡潔,不出現有歧義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