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產階級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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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力
Greta居然完全沒有收到微信裏寶馬的廣告。
她的朋友圈裏分成了幾個陣營。一個開跑車的白富美居然刷出了可口可樂,在慶幸微信沒有瞎眼到隻給她推送那款國產手機;每天隻知道曬娃的大學同學什麼廣告都沒有;待在四線城市的初高中同學似乎根本不知道這個事兒;更多的是那些收到了寶馬廣告,裝作不經意截屏發出來的人,“微信居然有廣告了,真討厭啊。”
這場從深夜開始的討論比想像中熱鬧很多,人們的炫耀、自嘲、懷疑和攀比夾雜在一起,一場營銷能夠挑起那麼多重的情緒,現居德國的前媒體人、柏林串兒俱樂部創辦人覃裏雯並不認為這是商家精心布置的結果,至於“抓到了轉型社會裏人們對自己階級地位惴惴不安的心理弱點”,很可能隻是一個意外。
誰是中產階級
Greta心裏是不服氣的。她自認為是個非常標準的豪車品牌準用戶。大學考上了海澱那所排名第一的文科院校,之後進了鼎鼎有名的大外企,雖然近年外企式微,她所在的那家更是傳出要大規模裁員。不過目前她的薪水還是很有競爭力的,在父母的幫助下,在北京貸款買了間公寓,還有一輛20多萬元的車。
盡管學界對於中產階級的劃分方式有著多種不同的衡量體係,但無論哪一種,都無法避開對收入和職業的考量。按照悉尼大學政治與國際關係係的古德曼教授的觀點,那些利用自己的專業技能、知識和政治地位而可以在國家機構或企業界擔任專業性強的工作、管理類工作,或自主創業的人,可以被稱為中產階層——從這一點來說,Greta是個完全合格的中產階級。
“除了這些,還要看他們的生活方式,比如說,他們閱讀不閱讀,閱讀什麼,吃的食物,說話的方式等等。”覃裏雯補充,在那些階層成型的社會裏,中產階級的特征很鮮明。
Greta自覺在這方麵也沒有短板。“用現在比較流行的構詞法,我們姑且叫做‘中產階級癌’,他們極力去通過他們的認知極限,享受生活中那些符號化的優質感,塑造群體認同和自我認知。”焦霖在倫敦大學研究社會學,諷刺起中產階級來不留情麵。
Greta想,她這樣的人都收不到寶馬的廣告,誰能收到寶馬的廣告?
Greta迅速把那些曬圖的人在腦海裏過了一遍,那些像中大獎一樣的“小清新”不在關注範圍,倒是讓她想起了幾個混得更好的朋友。和她一樣麵試失敗然後去了一家民企的大學同學,誰想到才幾年時間互聯網那麼火?自己每天擔心裁員,天知道工薪一族在心理上和錢包上有多仰賴一份光鮮的工作,那個同學捏著一堆股票高枕無憂,前幾天看到新聞給自己打電話,“聽說你們公司要裁員了?”那種居高臨下口氣的使用者換成他了。
“我們不會去嫉妒富豪,也不會去嫉妒藍領工人,我們都有一個比照對象,那就是和我們有著相同社會身份的人,我們共同構成了一個階層,這個階層包括朋友、同學、同事、社會上和我們狀況相近的人。”焦霖說。
所有人都在焦慮
這種焦慮不是中國中產階級的特色。《哈佛商業評論》最近發表了一篇文章《為什麼客戶的社會身份那麼重要》,在他們的案例研究中,從北歐的瑞典到南亞的印度,這種身份焦慮無處不在,以及如何抓住這個弱點來達成自己的銷售目的。
作者舉了一個太陽能的例子,把太陽能架在房頂上的家庭,你以為業主主要的訴求是降低能源消耗和關注環境,事實卻是,因為他的同一社區同樣社會地位的鄰居們都裝了這樣的太陽能發電器,這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的購買決定——這就像他們門前一定要有修得平平整整的草地一樣,這是中產階級們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