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終究不是多麼長的日子,這入冬的第一場瑞雪剛剛過去,宮裏就派人傳出話來,說是兩天之後各家秀女進宮受訓。按照大鶴王朝本來的規矩,這新入宮的秀女參加屏選,首先由內務府進行篩選,對各秀女的身份,品行進行初步考核,當然也要驗證各女子是否處子之身,一番考核過後80餘名秀女中大概會有二三十人落選。然後就是皇後率領眾妃嬪進行殿選,挑選其中品貌出眾的,這樣又會有一半以上的人落選,不過此時落選的,皆可稱為帶品之人了,但凡落選帶從九品銜出宮。最後有緣得見天顏的不過隻有20人左右,當然,一般情況下至少你就可以被封為侍選或充儀之流,如果真的難搏天子歡心則會封為更衣,稱為選降。而這一次由於情況特殊,宮裏來的人說,由於帝後皆在熱孝中不宜接見新人所以殿選推遲一月,所有秀女一律先進儲秀宮受訓,到時帝後的兩場殿選會並為一場,落選的秀女循舊例帶從九品出宮。對對於不少秀來說這就是平白多出一個機會可以見到皇帝,一旦把握住了可就是飛上了高枝,可謂“一時光彩照門戶”啊。可有誰想過“人多是非多。”更何況這人多的地方還是深宮後院。
雨凝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挑選進宮當天的服飾,她本來中意那件湖水藍色綴花絲質長裙。忽聽得自家小廝來報,一雙玉手就停在了那裏,心中思付:“隻怕日子是越發的不太平了。”
偏偏那小廝還是個沒有眼力的主口中還說著恭喜之類的話,巴巴地指望雨凝給他打賞。這棋梅伺候了這麼多年豈能不了解自家小姐的心意,正要開口喝住,雨凝卻已經冷冷開口:“是值得恭喜,我看咱就穿件喜慶一點的顏色吧。”眼見這小廝還要再說,棋梅忙示意琴蘭拿些碎銀子把那狗奴才打發了,回過頭來要再伺候雨凝選衣,可雨凝偏偏堅持就要穿一件紅色鑲金線的袍子,琴蘭本欲說什麼,卻發現雨凝已經怔怔的落下眼淚來了,一時也慌了手腳。還是棋梅反應快,隻說一句:“熱孝裏那能穿這樣的顏色?”然後不動聲色地就把自家小姐的眼淚抹了,然後又示意仆人,麽麽把這一屋子的東西撤了。
說起來也是奇怪這正式進宮的日子按說已經是冬天了,可不知為何總讓人覺得和三個月前的同一天頗為相似,這似乎也從另一個方麵印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空氣也好象隨著宮門被重重關上的那一刻被靜止了。此次除了儲秀宮外,偏安殿也被打點了出來安置這眾多的秀女。說起這偏安殿,顧名思義“偏僻安靜”,雖不比那“冷巷”是後宮人人忌諱的冷宮,卻也是後宮犯事之妃嬪被禁足之所,據說進了偏安殿,而最後沒有長居冷宮的妃嬪,大鶴王朝開國以來隻有兩人,而這兩人恰巧都於三個月前離開了這深宮後院,也永遠離開了這塵世。所以,對剛進宮的秀女們來說,一進宮門就住進了這偏安殿終究不是什麼好事情。想必秀女們也都是這麼想的,大家都蠢蠢欲動了起來,這新人才剛一進宮,氣氛就開始詭異了起來。
“稟小主,一會兒就給各位小主安排住所了,不知小主有何示下?“門外那個小太監必恭必敬地已經杵了好一會了。“把我打發到偏安殿住下就是了。”對於這種勢利奴才的嘴臉,雨凝連眼皮都懶得抬一抬。顯然門外的家夥沒有料到會又碰上這麼一個軟釘子,剛才一個葉赫秀蘭已經讓他一個頭兩個大了,誰知現在又遇上了這麼一個主。此刻,他隻覺得冷汗那是噌噌地直往上上冒啊。“還等什麼呢?我家小主的話,公公沒有聽見嗎?看來這位公公的耳朵不太好使啊?”
“奴……奴才,不敢。”“那裏的話,我一個從九品的小主那裏使喚的了公公啊。”雨凝這話一出口,嚇得門外那個奴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一般,“奴才,該死,該死。”邊說還邊自顧自地摑起巴掌來,從他那漸漸隆起的麵頰來看,他對自己也算是下了狠手了。雨凝聽著那“啪啪”的聲響,心裏也老大不是滋味起來,雖剛才著實惱他,但自己畢竟不是個惡毒的人。怎的一進了後宮就折騰起人來了呢?仔細想來未免有些害怕起來。她褪下了手上一個鐲子,又叫過琴蘭在她耳邊輕聲囑咐了幾句。琴蘭拿了鐲子走到門前:“得了,我家主子賞給你的。”那裏知道這奴才竟然打得一時興起,停不下手來了,又接連打了自己三四個耳光,琴蘭看了心下未免覺得好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等那奴才會意過琴蘭的話來,又巴巴地賞了自己一個嘴巴。雨凝掃了一眼他那副兩眼放光的樣子,心裏不由得厭惡起來,覺著自己實在不應該賞出那一個鐲子去,給了這樣一個人,還真是委屈了這一個上好的鐲子了。正一走神,卻聽見“奴才謝主子賞,一個時辰後會有轎子來接小主往儲秀宮。還請小主放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