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竹樓前風影搖曳，樹影婆娑。
明珠執茶壺為閣主斟上一杯清茶。
輕煙幾許，迷人眼。
閣主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桌麵，幽幽紅芒在昏黃的燈光映襯下顯得格外瘮人。
“明珠，你該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聞言，明珠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頓，長睫輕顫，抿唇不語。
良久才聽她微微顫抖的聲音響起：“屬下……明白……”
“明日便啟程回京，此事解決完，自去領罰。”
“是……”
得到了回答，閣主不在言語，隻是靜靜的凝視窗外悄然離去的黑影，暗自思量。
各有算計。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於大地，狂歡了一夜的人們漸漸沉入夢鄉。
明珠留戀的寸寸撫過那在風中搖曳的曼珠沙華，輕歎。
“走吧。”
閣主假裝沒有看到花瓣上的淚珠，示意等候已久的侍從們可以走了。
“風眠，若此事不成，就把那藥給明珠服下吧。”
周遭的空氣似乎是扭曲了一下，瞬間恢複。
“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但，規矩，誰都不允許破壞。”
“哪怕是本王最看重的，犯下如此大錯，也絕不能夠寬恕。”
空氣沒有再扭曲，隻有蒲公英的種子飄向四方的聲音，像是在默哀些什麼。
白澤國都。
故笙閣前擠滿的人群早已被侍從們疏散，隻有一座孤零零的古樓，在這滿城繁華中顯得格外格格不入。
“直接去歐陽府。”
轎輦沒有片刻停留，直接繞過故笙閣駛向歐陽府。
明珠看向橫臥與床榻上撫卷飲茶的俊美男人，小心翼翼的開口：“王，他……還會記得我嗎？……”
“你說呢。”
閣主懶洋洋的掩卷看她，青絲垂下不勝妖嬈。
“也對……我不過是個引路人，他怎麼會記得我呢……”
“這倒未必……”
明珠猛地抬頭，清亮的黑眸亮晶晶的，滿是淚光：“真……真的嗎……他還會記得我嗎？”
閣主但笑不語。
在焦慮不安中，到達了歐陽府。
白衫儒生早已等候在府外，身旁是一抹翠綠，那樣刺眼。
閣主若有似無的輕瞟了一眼明珠，淡然的迎上去：“歐陽公子……”
歐陽長生垂眸，掩去眸中所有情緒：“請……”
歐陽府。
“人……我帶來了。”
閣主琉璃色的眸子看向歐陽長生和明珠間隱形的紅線，如是說道。
明珠一動不動地看著歐陽長生，純淨的黑色瞳孔寫滿懷念、愛慕，好像要把他印進靈魂深處。
不舍。
歐陽長生同樣看著她，柔和了眉眼，一如三千年前他們初見時那般溫柔：“珠兒……”
“長生…你竟還記得我…”
三千年前，司徒明珠還不是司徒明珠，還不是司徒府的區區小姐。
那時的她，還是高高在上，閻羅殿最高掌權人最看重的孟婆。
每日引人過橋飲湯。
若非那書生一襲簡單白衫闖進她緊閉的心房，她也不會舍去五千年的修為放下顏麵苦苦哀求判官，給他一世榮華富貴長命百歲。
甚至，偷偷的，將他本要飲下的孟婆湯換成了普通的湯。
對凡人動情，本就是孟婆一大忌諱。
孟婆任職期間，其實會被抽掉情絲，但由於她與閻羅殿最高掌權人的熟稔，便舍去了這一步驟。
卻沒想到，堂堂孟婆會對區區一介凡人付出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