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良久,蘭妃才緩緩推開抱著自己的蘇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輕聲說道,“染兒,你先出去,母妃要換身衣服,今日之事不能讓槿兒知道。”
蘇陌微微一愣,似是有些不放心蘭妃,一臉為難的杵在那裏,邁不開步子。蘭妃似是看出蘇陌心中所想,自嘲般的說道,“我不會尋死,看不到那個女人的下場,我也死不瞑目。”
蘇陌沉思了片刻,驀地俯下身撿起一件還算完整的衣裳,放在在蘭妃麵前,低聲說道“母妃,染兒在外麵候著,有事就叫一聲。”說完,便轉過身朝著屋外走去。
然蘭妃卻驀地叫住了欲往外走的蘇陌,低著頭,緊咬著下唇,似是想了很久,這才開口說道,“母妃是不是給你們造成了很多麻煩。”
蘇陌的腳步驀地一停,沉聲說道,“你是我和槿的娘親。”語罷,輕輕地關上了門。
娘親?嗬嗬,有心的孩子,可惜,我留在這隻會給你們增添麻煩罷了。今日,聽此一句,寧芷蘭此生無憾。
我寧芷蘭窮其一生,十四歲入宮,十五歲晉升為答應,十六歲受琳妃之恩,升為才人,得以侍奉皇上,生下槿兒,十七歲升為昭儀,十八歲琳妃遭皇後毒害,自己晉升為貴妃,十九歲。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在這個宮裏步步為營,弱了怕被人欺侮,強了怕遭人陷害,為了保護槿兒,忍受著不甘和屈辱,甘願放下那股傲氣去侍奉皇上。奈何,帝王本無情,如今,自己還不是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夠了,槿兒有如此女子陪伴便也放心了,如今的我,如此肮髒,連自己都嫌棄,又如何在這個世界上苟延殘喘?夠了,如今真的夠了,槿兒,來世不要再生在帝王家,不要在找像我如此這般無能的母親。
槿兒,如果可以,帶著染兒離開這個牢籠,再也不要回來。
槿兒,原諒母妃,就這樣,棄你而去。
蘭妃神色寧靜的翻身下床,赤著腳一步步走到屍體邊上,拔出刀子,猛地朝著自己的心髒紮了下去,一下,兩下,三下。直至自己再也忍受不住那種痛楚,悶哼一聲跌倒在地,胸口的鮮血順著手臂滑落下來,染紅了一片,仿佛盛開的血色曼陀羅般,那樣的妖冶絕美。
槿兒,隻是母妃唯一能為你做的,這樣,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你和染兒。
蘇陌在門外等了良久也不見蘭妃出來,不禁暗自皺下了眉頭,槿還在那裏拖延皇後,時間緊迫,皇後的人隨時都有可能過來,到時,那便是人贓俱獲,狡辯不得。當下,不禁伸出手扣了扣房門,輕聲說道,“母妃,可穿戴好了?時間緊迫,我們必須盡快撤離。”然很久,都不見蘭妃回應,蘇陌思忖了片刻,隻好推開了房門。
隻見蘭妃如落花一般靜躺在血泊裏,滿地的鮮紅刺紅了她的雙眼,當下,蘇陌驀地衝向前,抱起了蘭妃,輕微的搖晃起她的身子,“母妃,母妃。你不是答應了染兒不會尋死的。”
然而,那如蘭一般的女子卻是再也沒有了回應,沉痛的哀嚎驀地在房中響起,“啊。柳如雲,我蘇陌必將窮畢生之力,讓你生不如死!”
蘇陌一臉淡然的脫下身上的夜行衣,露出一身白衣長裙,末罷,又驀地拽下臉上的黑帕,小心翼翼的抱起了蘭妃,蘭妃的身子是那般的柔弱,既是是她抱著,亦是感覺不到有多少分量。
胸口還是不停的向外滲血,不一會就染紅了蘇陌的白衣,然蘇陌卻是視若無睹般,邁起了沉重的步伐,影衛密道口久等多時,看著蘇陌抱著的人,當下亦是不由得一驚,卻也是不敢多言,隻好低下頭,跟在蘇陌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