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來碗清湯素麵。”
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將蓑衣鬥笠取下，擱置在牆角，又將包裹放在桌麵，扯過一張條凳便在桌前坐下。外罩的布衫已經破破爛爛，露出裏襖，卻又看的到棉絮飄出，腰間掛著幾個布兜，也是黑黢黢的，黝黑的臉凍得通紅，臉上一道道疤痕若隱若現，倒是沒有滿臉的絡腮胡子紮眼。大漢拍打完靴子上的殘雪，將桌上的醋瓶和辣椒疊挨個聞了聞，反倒被嗆了一下，“阿嚏”，辣椒麵噴了一桌子，大漢搓搓鼻子，“直娘賊，真特麼夠勁！”，趕巧店小二托著一個大托盤飛奔而至，一路上了客人的菜肴，趕忙用抹布打理了桌麵，放下麵碗，又將臨近空桌的辣椒麵端來，“客官，咱家這辣椒可是從山裏摘得，辣的緊，倒是還把有的客人辣的眼淚都流出來呢！”惹得四周賓客紛紛嘻笑了起來。
大漢從懷中摸出一張餅，將辣椒傾入麵碗，用筷子攪勻蔥花和辣椒，將掰開的餅子埋在麵條下，哧溜哧溜的開始吃麵，時不時的摸一把腦門上的汗水，倒是沾了滿臉的餅屑。
眾人重新各自說笑，卻隻聽一聲巨響，寒風夾著碎雪，扯掉了半片厚重的棉簾，不待櫃前的賬房先生有什麼反應，店小二已經從後廚奔來定住，隻見棉簾晃悠悠站了起來，卻是一個穿著綢緞的少年。少年眼眶已經青紫，滿嘴也是血紅，滿身的衣服也被掛出幾道口子，左手扶著右臂，右手捂著肚子，一雙眼睛緊緊咬住門外，看似十五六歲的年紀，卻狼狽至極。門外是當街的幾個無賴，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胖子，五大三粗的樣子卻也是腦門出血，被糊了一臉的血跡。“小子，不是喜歡多管閑事嗎，剛才打我的這一棒子很順手麼，今天不教訓你一下，不知道這一片誰當家了還！”隨著胖子掀開另一片棉簾，衝進來三個人影，揮舞著木棒圍住了少年。“老大，這小子怕是跟著那個師傅學了些拳腳，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正前方的無賴一棒掄來，少年向前一探，矮下身子，右腿卡主無賴身子，左手把住他手腕，右肘撞擊下肋，緊接著右手卡主腋窩，肩膀一晃，將無賴摔了個七葷八素，為首的胖子一腳踢在少年屁股上，少年身子飛起，趴在了地上，另外兩個無賴趕緊掄起棒子，對著少年是一頓敲，少年掙紮不過，隻得抱頭蜷成一團，地上的無賴緩過勁來，抄起木棒就要往少年頭上招呼，店小二忙跑過來拉住，賠笑說“豹哥豹哥，差不多得了，多大的事情別再弄出人命來了”說罷又拉著為首的胖子，在旁邊的桌子坐下，倒上了幾碗茶水“幾位消消氣，咱家也是小本買賣，這桌碗可經不住幾位拳腳。”胖子呼呼坐下，吹了吹冒著熱氣的茶碗，咋了咂嘴，抿下一小口水，“這小子不知好歹，我正在跟那賣幹果的老頭說話，上來就是一拳，還不等我反應，操起木棒就是一棒，給我打的頭破血流的，這得去他家，讓家裏管事的帶去醫館給瞧瞧可別落下什麼病根。老幾位，你們接著吃~”有客人結賬，店小二轉身跟賬房先生說話，客人們又紛紛回頭吃飯，不再回頭看。
少年抽搐了幾下，抬頭有氣無力的說道“分明就是你想強搶老頭幹果，老頭不給你還打人，怎就顛倒黑白！”那個叫豹哥的無賴起身對著少年肚子又是一腳，少年疼的臉色發白，緊接著無賴又抬起少年的臉呼呼兩巴掌，少年作勢啐他，又被一巴掌打了回去。“隻要留我一條命，這仇我一個一個報！”少年咬牙切齒，幾乎要把眼珠瞪了出來。
無賴作勢又要打少年，隻聽噗通一聲，無賴便抱著自己的大腿在地上打滾，又是嗖嗖兩聲，另外兩個也應聲倒地，胖子趕忙站起，俯身去看同伴為何倒地，隻覺腰間被人頂了一下，抬頭一看，滿眼的紅色粉末，當即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眼前有個身影一晃，闖進了風雪中。
正是那絡腮大漢，右臂夾著少年離了飯館，隨即到窗下拿了鬥篷包袱，趕著一條大路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