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佰鴻抬頭望天,用一隻手指著船艙,說:“張司令員在看我們呢,你這樣瞻前顧後隻能貽誤戰機!”
高夢雄低頭想了想,突然大吼一聲:“起航,目標采油區!”
在馬達的轟鳴聲中,兩艘巡邏艇開足馬力向采油區衝去。海風勁頭十足,方佰鴻站在甲板上站了一會兒,感覺心裏翻江倒海一般難受,隻好又回到了艙裏。船艙內,張司令員的遺體已經被裝進了防腐裝屍袋。
方佰鴻蹲下身,從頭到尾摸了一邊那個光溜溜的袋子,心裏充滿了悲傷,同時也感覺到了人生的變化無常——幾個小時前,他還在跟高夢雄鬥嘴,還在跟自己一起吃火腿腸,還在跟方佰鴻講他那一個營的戰士……可是現在,人雖在眼前,可已經是陰陽兩隔,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戰士們一個跟著一個進來,將放在船艙裏的火箭彈一箱又一箱搬到了甲板上。剛才還顯得局促狹小的船艙一下子寬敞起來。方佰鴻找了個小凳子坐在張司令員遺體旁邊,再也沒有任何睡意。
“方書記……我是真的感謝你呀!”方佰鴻的耳邊依然縈繞著張司令員咽氣前對他說的話,“三十年了……我那幫兄弟在……等我呢!”
“你瞎說什麼呀?”方佰鴻記得自己當時像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說,“你現在是將軍了,怎麼能……?”
“慚愧呀……肩膀上扛……扛那顆星星……慚愧呀!”當時,張司令員已經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可腦子依然清醒,說,“我……那幫兄弟……啥都沒有!”
“你有啥好慚愧的?”方佰鴻記得自己當時是這麼說的,“人家唱歌的、跳舞的當將軍都不慚愧,你有啥好慚愧的?”
“兄弟,謝謝……”這是張司令員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心求死,為的就是不想死在安穩平靜之中。方佰鴻雖然不讚成張司令員的做法,但是卻深深地理解他的內心——對於一個真正的戰士,最好的選擇是死在戰場,而不是壽終正寢。
幾個小時的風浪顛簸,兩艘巡航艇在俘虜的指引下,在預定的時間內趕到了采油區,然後左右包抄,截斷了正在偷油的敵船的後路。
跟想象的一樣,偷油船比剛才俘獲的那艘武裝“漁船”要大好多倍。據俘虜稱船上隻有幾個武裝人員,其它都是“技術人員”。雖然這樣,等巡航艇靠近的時候,偷油船上還是傳來了槍聲,幾個爬在船舷上的人正拿槍超巡航艇射擊,隻聽啊一聲,王小帥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高夢雄大怒,指揮戰士短槍齊射,那幾個負隅頑抗的人很快就舉起了手。巡邏艇靠近偷油船,高夢雄給方佰鴻找了一頂頭盔戴在頭上,然後帶著他一起上了賊船。
果真跟俘虜說的一樣,賊船上麵基本上沒有有戰鬥力的武裝人員,大部分人員皮膚白淨,一看就沒有經受過風吹日曬。高夢雄帶著方佰鴻下了底艙,然後指派戰士掀開了一個巨大的蓋子,方佰鴻低頭一看,裏麵全是黑乎乎的原油,不禁搖了搖頭。
“你可不能小看這些油!”高夢雄趕緊說,“這一船拉回去少說也值十多萬人民幣!”
方佰鴻擺了擺手,說:“這個我懂,我老家也有偷油的,一蛇皮袋原油能賣幾百塊!”
兩人走出偷油船的船艙,高夢雄砸吧著舌頭說:“這麼大一艘船,炸了太可惜了——我是心疼裏麵的原油!”
方佰鴻又搖了搖頭,說:“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這不是國內的偷油船,如果我們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總會覺得我們很軟弱!”
“那就……炸?”高夢雄問。
“當然要炸!”方佰鴻果斷地說,“你馬上跟海上油田聯係,讓他們派船過來把船上的油拉回去,完了我們再炸!”
高夢雄點了點頭,說:“這就對了嘛,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半天後,海上油田派過來的運油船靠近了偷油船,又花費了大半天才將賊船上的原油抽了過去。高夢雄派另一艘巡航艇護送遊船駛離到了安全地帶,然後開始安排人準備炸船。
“別急!”方佰鴻突然說,“讓戰士們都脫下軍裝,咱也扮一回海盜!”
“扮海盜?”高夢雄不解地說,“您又想幹什麼?反正殺俘虜的事情不能再幹了!”
“這些人已經交代他們是X國軍方的人,如果把這些人帶回去,你準備怎麼處理他們?”方佰鴻目露凶光地說,“到時候就是國際糾紛,你承擔得了責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