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清除了臉色鐵青之外,心裏早已震怒不已。方佰鴻當著近十萬人的麵點名批評幾個廳局級幹部,這種做法實在太離譜了。平日裏在常委會上點名批評幹部的情況也不多見,何況是今天這個場合?這個方佰鴻,他到底懂不懂政治?到底有沒有頭腦?他想幹什麼?郭海清突然意識到,將方佰鴻弄到雲都是個錯誤,就算自己能輕而易舉地將他踩翻在地,可也不是三下五除二就可以解決的!
點名批評環節終於結束,不等方佰鴻結束收尾,全場一片沸騰,激動不已的人群裏爆發出最強烈的歡呼,似乎要將整個體育場抬起來。站在主席台一角的姚建鬆忍不住搖了搖頭,心裏默默地說:“哥呀,你捅大婁子了!”
跟著老百姓一起鼓掌的方佰鴻其不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
表彰會結束後,郭海清的震怒立即表現了出來。當晚的雲都新聞居然沒有播放當天頒獎的場麵,打電話一問才知道是郭書記指示不要播放的。緊接著省委辦公廳打來了電話,點名要方佰鴻列些省委常委會。
“去吧,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姚建鬆替方佰鴻整理好衣服,嬉皮笑臉地說,“你的報應來了!”
方佰鴻笑了笑,說:“你說我這是不是老鼠舔貓嘴——沒事找事?”
“你自己要舔的,我攔都攔不住!”姚建鬆搖著頭說,“既然做了就勇往直前吧,大不了咱倆馬革裹屍還!”
“這才是真兄弟呀!”方佰鴻拍了姚建鬆的肩膀走了。
一走進省委會議室,方佰鴻立即感覺到了氣氛森冷。郭海清沉著臉故意不看方佰鴻,其它常委有的裝作沒看見,有的象征性的衝方佰鴻微笑了一下。省長吳碧玲在微笑的同時還衝方佰鴻點了點頭。
見人已經到齊,郭海清咳嗽了一下,宣布開會。
“今天的會是臨時安排的!”郭海清掃視了會場一圈,非常嚴肅地說,“既然方佰鴻同誌喜歡點名批評,那我也開門見山,這個會就是為方佰鴻同誌開的!”
方佰鴻微笑點頭,等著郭海清繼續說下去。
“首先,省委對雲都市委在這次抗洪中的表現是滿意的,對方佰鴻同誌的工作也是肯定的!”郭海清說,“可是方佰鴻同誌今天在表彰大會上的一些做法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當著那麼多人點名批評幾個領導同誌,造成了非常惡劣的政治影響!”
在這個地方,郭海清向來說一不二,因此沒有人敢接著他的話茬開口,會議室裏一片寂靜,靜得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當然了,我這也是一家之言!”郭海清忽然大度地說,“總歸還是要聽方佰鴻同誌本人的看法!”
“我剛剛來到雲都,對著裏的情況還不太熟悉!”方佰鴻清了清嗓子,說,“不過對這次抗洪工作我是非常了解的,形勢最危急的時候可以用命懸一線來形容,外有雲河虎視眈眈,內有城區內的內澇停滯不前——我覺得這種時刻跟戰爭時期攻打主陣地沒什麼區別,誰要是在這個時候臨陣脫逃誰就應該受到懲處,好在現在是和平年代,如果是在戰場上,也許有好多人已經被執行了戰場紀律了!”
郭海清幹笑了幾聲,兩腮顫抖地說:“這麼說方佰鴻同誌是覺得自己手裏少了把槍咯,這個好辦嘛,我是省軍區的黨委書記,明天可以申請一把嘛!”
會場裏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在座的常委們差不多都陪著郭海清在這個地方廝混了好幾年,就連省長吳碧玲也很少在這個場合提出不同意見,更何況一個初來咋到的外來戶?——大家不約而同地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方佰鴻完了,徹底完了!
“佰鴻同誌,郭書記也是為了你好嘛!”吳碧玲趕緊挺身救場,微笑著說,“對幹部,還是要全麵看待,不能隻看一點!”
方佰鴻笑了笑,說:“關於這個問題,我已經說完了,我服從省委的決定,該給什麼處分就給什麼處分!”
“言重了,談不上處分!”吳碧玲趕緊說,“你不要有什麼情緒嘛!”
“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方佰鴻起身環視會場一周,起身準備告辭。坐在對麵的郭海清死死地抓住手裏的茶杯,兩眼血紅地看了看方佰鴻。
“放肆,太放肆了!”等方佰鴻出了會議室,郭海清怒氣爆發,狠狠地將手裏的茶杯摔在地上,用手指著坐在周圍的人,大聲說:“西北的二杆子,什麼都不懂!處分,一定要處分,無組織無紀律……”
會議室裏噤若寒蟬,吳碧玲頓了頓,悄聲說:“方書記是中央管轄的幹部,我們處分似乎……不大合適!”
“可他是雲都市委書記,雲都說到底歸省委管轄!”郭海清氣憤地說,“實在不行就……就給中央打報告,請求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