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方佰鴻喊了一句,第一個下車衝中年人跑了過去。
受驚的驢狂奔了十多米終於被中年人給製服了,兩眼驚恐,不停地打著響鼻。方佰鴻慢跑到中年人跟前,關切地問:“老哥,沒傷吧?”
中年人摸了摸滿臉的塵土,瞪了瞪方佰鴻,喘著氣不做聲。小王走過來,示意方佰鴻趕緊離開,免得被中年人給訛上。
方佰鴻歎息了一下,正準備離開,中年人突然開口說話:“咋?想走呀?”
“你又沒受傷,想咋?”小王義憤填膺地問。
“賠錢!”中年人甩開韁繩,一邊挽袖子一邊說,“你說沒受傷就沒受傷?我受的是內傷,還有我的驢,給你嚇成這樣,就沒有那個……精神費?”
話都沒學前就想訛人?小王冷笑了一下,說:“那叫精神損失費——你想錢想瘋了吧?”
中年人不接小王的話茬,梗著脖子走到汽車跟前,身形麻利地躺在了車前。
“他這是訛上咱們了!”小王搖著頭說。
眼前的一切讓方佰鴻又好氣又好笑,對小王說:“去問問,他想要多少錢!”
小王走過去問了中年人幾句,然後走到方佰鴻跟前說:“他要一百,給不給?”
一百?不多呀,方佰鴻笑了笑,讓小王給中年人一百。小王掏出一百塊錢,走過去塞到中年人手裏。錢來的容易,中年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借過錢,然後站起身牽著驢準備離開。
“老哥,再給你一百,給我們做頓飯咋樣?”方佰鴻突然對中年人說。
中年人一愣,看了看方佰鴻,問:“你想吃啥?我老婆會做臊子麵,不過……沒肉!”
“沒肉也行!”方佰鴻笑著說,“你前麵領路,我們後麵跟著,行不?”
中年人既驚恐又驚喜地點了點頭,一轉身從驢背上拿下了兩個塑料桶,拿到路邊的地裏用麥秸蓋上,一翻身騎上了驢背。
“老哥,你不要水了?”方佰鴻問。
“先把你一百塊掙來再說!”中年人突然露出靦腆的微笑,說,“騎驢快些,你跟我走!”
方佰鴻也笑了笑,上車讓司機跟著中年人慢慢走。汽車走了大約四十多分鍾,中年人終於在一個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大門前停住了步,將驢栓在門口的梨樹上,等著方佰鴻幾個下車。
“老哥,這就是你家?”方佰鴻下車,看著寒磣的大門和院子裏用土坯壘起來的房子問。
中年人不說話,很客氣地讓方佰鴻幾個進門,然後將他們領導了正屋裏。方佰鴻撩開門簾,一進門便看見地上靠牆又一個布沙發。中年人一邊讓座,一邊拿出一個鐵盒子拿茶葉給幾個人泡茶。方佰鴻見牆上掛著一個相框,裏麵的照片雖然已經發黃,但照片裏的人似乎很有精神。
“老哥,你當過兵?”方佰鴻邊看邊問。
“工程兵,三十年前了!”中年人不好意思地說,“你們先坐,我讓老婆做飯!”
中年人說著走出了正屋,小王撅著屁股往沙發上坐,剛座落就叫了一聲。方佰鴻回頭一看,見小王已經陷入了沙發當中,像個翻了身的小烏龜一樣正要站起來。
司機趕緊將小王拉起來,方佰鴻讓他們趕緊將沙發恢複原貌,免得人家難堪。
“掌櫃的,水漏完了!”就在這時,院子裏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叫。
方佰鴻幾個人趕緊走出正屋,見一個女人正爬在院子裏的水窖口發慌。
“咋了?”中年人手裏拿著一把菠菜快步走了進來。
“水漏了!”女人悲戚地說,“讓你把窖弄結實些,這下好了,水全沒了!”
“咋就漏了呢?”中年人扔掉手裏的菠菜,快步走到窖前爬著看起來。
看了半天,確定水窖裏一滴水都沒有,中年人臉色發黃地走到方佰鴻跟前,說:“窖裏沒水了,要不……再等等,我把路邊的水駝回來!”
方佰鴻點了點頭,中年人快步向大門外走去,趕著驢去駝那兩桶水去了。女人還爬在窖口張望,方佰鴻走過去,看著女人一臉淒然,感覺心裏非常難受。
女人倒也不怯場,乘著自己的男人出去駝水的功夫,跟方佰鴻講了水窖的事。
“窖裏是雪水,攢了半年了!”女人說,“平時都是他拿鑰匙鎖著的,今天一打開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