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臉認真地看著他,可這次,他卻是出奇的堅定:“娘娘,別為難我。”
這樣的答案不禁讓我生出了幾分悲哀。
“想當年在水月山上,我與你們親如一家,而李彥琛始終冷眼相待,還時常在我耳邊叫囂著回去就派人來圍剿,可到頭來,你死心塌地跟著的,卻是他,而我這個當初努力與你們打成一團的自己人卻被排除在了局外。”
“娘娘,您與皇上都是我的恩人,當初是您的耐心勸說,才讓皇上對我另眼相看,但助我建功立業,實現大誌的卻是皇上,皇上他心胸廣闊,任人唯賢,是難得的千古一帝。”
聽著耳邊這一連串的溢美之詞,我忽然覺得無比諷刺。
“哼,千古一帝。”我絕望地喃喃了一聲,緩緩轉過臉看了過去,眼中也漸漸蓄滿了悲傷。此時的南霸天一身戎裝,正氣凜然,再不是從前那個胡子拉碴,一心想用凶悍外表來恫嚇立威的土匪了。
記得當初他受李彥琛之命進宮表演,結束後,我在後台找到了他,那時,他身上依舊披著山匪慣用的貂皮。但由於麵積有限,他裸露的皮膚上滿是凍瘡。
看到這副景象,我不禁心生憐惜,迫切地希望能為他趕製件冬衣,隻可惜,他翌日就要隨軍遠行,我的願望也隻得隨之破滅。我至今仍清楚地記得那晚我心裏的酸澀,雖然我們彼此言語不多,但那份別離的惆悵就仿佛是在送別至親。經過水月山上那段日子的相處,冥冥之中,我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哥哥。
可今日,麵對我這個妹妹,他臉上卻沒了當初的熱忱。
“況且,當初是娘娘不辭而別,有錯在先,即便皇上要做出懲處,也是無可厚非的。”冷漠的話音傳了過來,他毫不留情地又在我的傷口上撒了把鹽。
我怎麼也沒想到,當初那個單純和善的小天會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我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這樣的他我恍若不曾相識。
“好,我不讓你為難,我跟你走。”我無比心痛地說了一聲,他沒有再應答,隻是手持那把長劍,走在前方帶起路來。
我一路跟著他來到了一座大宅前。
“爺在哪?”進了院子,他開口詢問起了房門前的守衛。
“哦,爺在書房和小侯爺商議政事呢。”守衛平靜的話音傳來,我卻陷入了慌亂。沒想到,他帶我來的地方竟是侯爺府,想起敏俊那殷切的麵龐,我的心頭不由一陣內疚。若是讓他知道了我與李彥琛的瓜葛,勢必會對他造成一場毀滅性的打擊。可現在既然進了院子,我就注定已經沒了退路。
“娘娘,您先到房中稍作休息,我這就去請爺。”南霸天說著,伸手推開了房門,對我做出了恭請的手勢。
我猶豫了一陣,還是抬起腳,邁了進去。
房門被再度關起,我能想象到門外現在的戒備森嚴,也就沒做無謂的掙紮,可身子雖安安穩穩地在房中,我的心頭卻陷入了忐忑。
李彥琛,終於要見麵了。說起來,我們也不過兩年沒見,可這兩年就仿佛滄海桑田般漫長,也許是這兩年內發生了太多的變故吧,先是西北旱災,再是皇上駕崩,然後他登基即位,這些他最困難最需要支撐的時期,我都沒有守在他身邊。也許正是因為心存愧疚,我也才會這般耿耿於懷吧。
我現在心亂如麻,陷入了兩難的矛盾中,一方麵,我迫切地想要躲開他,如果不是遇到他,我應該還是那個衣食無憂的相府千金,爹娘也不用遭受流亡之苦,蓮心更不會進宮,我們一家一直會在皇城裏愉快地生活下去,可如今,相府被查封,爹娘杳無音訊,而他是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親眼見證了身邊的丫鬟一個個死去,他就像個嗜血的惡魔,每次靠近都會伴隨著血腥,單是想想都會讓我不寒而栗。如此滅絕人性,抗拒他是必然的。可另一方麵,我又迫切地想要見到他,迫切地想要看看他這兩年來的變化,迫切地想要伸出手觸摸一下他的麵龐。
正當我糾結於進退之時,門被轟然一聲推開了。
我心頭一陣驚慌,本能地轉身望了過去。這一刹,正對上那雙幽深的眼眸。我心頭忍不住顫抖起來。
從他那冷漠的眸光中,我看不到任何善意。他不給我任何消化的機會,抬起腳步,朝我逼近過來。
俊朗剛毅的麵龐,迫人的氣息,他的冷漠一如從前,隻是麵對這樣的咄咄之勢,我非但沒有遇強則強,反倒越發怯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