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雨夜中,這陣呼喚格外真切。我緩緩從泥濘中抬起頭來,當看到那張冷漠的麵龐,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湧了上來。
“混蛋,你死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站起身來,我不管不顧地在他胸前捶打起來,而他隻是安靜地撐著傘,由著我胡鬧。
“混蛋,混蛋,你混蛋!”隨著體力的一點點透支,我終於無力地倒在了他肩頭,聲嘶力竭地哀嚎起來。
“你這自私的混蛋,隻顧自己逍遙快活,從來都不理會別人的死活,我這兩年淨跟著你升級打怪了,混到現在還沒房沒車,你要是死了,我怎麼活。”我一邊哭喊著一邊傾訴著自己的委屈。
他仍舊沉默,可下一刻我被雨水浸透的後背卻傳來了一陣溫熱,雨勢越漸強大,可那雙手卻沒有任何鬆動,暴雨中,雨傘散落在地,我們就這樣緊緊相擁著,直至混沌將一切湮沒……
在那一刻,我之前的不滿和憤怒全都消失不見,抱著他讓我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踏實,我寧願永遠被他當成達成目的的工具,隻要他能永遠平安下去。
這麼多年來,我早已把他當成了兄長,家人一個個離我遠去,隻有在他身上我才能感受到家的溫度,我真不敢想象,他若離我遠去,我將陷入怎樣的絕望境地。
可是那日雨夜重逢後,回到廟中,他卻一直避著我不見,就連我生病,也是籬落在身旁伺候,他甚至都不願過來看我一眼。
“籬落,這些天,辛苦你了。”當籬落再次將湯藥端到我麵前時,我頗為不好意思地客套了一句。
“嗨,跟我客氣什麼。”
“不光是今天,我這一路走來,一直麻煩你幫忙照拂,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我說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向陽,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自從那個雪夜回家後,你的模樣時常會在我腦海中出現,可是在這之後不久,你就離開了小鳥,我曾到那個村莊找過你,卻始終不見你的蹤跡……”
聽著他娓娓道來,我的心頭百感交集,想不到他這樣溫和的男子背地裏竟也為我付出了這樣的深情。
我們很好地演繹了,我喜歡上你的時候,你不喜歡我,我愛上你的時候,你喜歡上我,我離開的時候,你卻愛上我,這一切的蹉跎,錯失,豈是一個無緣囊括的了的。
“向陽,我不管你這些年來的際遇如何,既然再度重逢了,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吧……”籬落的熱情呼之欲出,對著我深情凝視一陣,他緩緩伸出手靠了過來。
他以為重逢是機緣,是一場天時地利,殊不知,我們之間有著最大的阻礙——我不再愛他了。不知是風雨滄桑衝淡了我愛的本能,還是如敏俊所言,深陷某段戀情中無法自拔,我對他的愛意消散成了不爭的事實,更多時候,我都把他當成了炫耀的資本,有他這樣一個明星朋友,真的是件很有麵子的事情,家常中,也隻有他這樣身份的人才能吸引目光,引發哄叫,在繁華的皇城如此,在偏遠閉塞的惠州也是如此。
他帶給我的愉悅一直存在,但我卻不得不承認,自從那次逃出皇宮後,他就成了我用來讓阿黃吃醋的工具,我不願傷害他,可是藏在心裏不說,隻會對他造成更大的傷害。
距離在漸漸縮短,眼看他的指尖就要觸到我的手背,我慌忙別過臉轉移開了話題。
“哦,對了,這些天,怎麼不見榮寅啊?”
“哦。”籬落及時止住情緒,顯露了幾分尷尬。
“榮寅他在房中閉關療傷。”
“他受傷了?”聽到他的回複,我不可思議地問了一句。
“你不知道?”見我這般反應,籬落也露出了一臉訝異。
我錯愕地搖了搖頭,也許是不忍我被蒙蔽,他沉思片刻,向我道出了實情。
據籬落描述,當日榮寅借著敏俊的身份進入驛館後,趁文武官員宴飲的機會,四下搜尋,終於找到了藏匿在驛館裏的軍械所。那裏武器密布,牽一發便會動全身。榮寅之前點燃導火索的時候應該已經做好了與那批武器同歸於盡的準備,自從皇城一戰,他親眼目睹了眾位兄弟被禁衛軍屠殺的慘象後,這些年來,他一直活在痛苦中,生活對他而言早已失了意義,他一直將自己閉塞起來,隻為等一個機會徹底解脫。可當導火索點燃的那一刻,也不知是誰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他竟然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