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我對你一直誤會下去。”
“無妨,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他說著,將手伸向了自己的太陽穴揉了起來。
眸光微闔間,我似乎從他身上聞到了陣陣藥香,也許是近來吃藥的緣故,所以對這氣息格外敏感。在氣息的牽引之下,我忍不住將目光投了過去,這時,我才發現,往日一向潔淨肅整的他,嘴角竟冒出了胡茬,衣袖上也沾染了點點藥漬。
“瑾兒,本宮好累……”混沌之間,他無力地呢喃了一聲,也許是體力透支太過嚴重,單是扶額小憩的這點功夫,額上已經滲出了點點細密的汗珠。
看著眼前的一幕,我的心頭忍不住抽痛起來,就在我神思潰散之際,他卻忽然伸出手向我的頸間襲來。預感到他的意圖,我慌忙別開了臉。這一舉動,終於讓他徹底爆發了。
“沈蓮瑾,你欺人太甚!”他幾乎是用盡全力說出了這幾個字,我知道暴風雨要來了,好在,我現在的處境已經無懼任何發落。
可令我訝異的是,說出這幾個字後,他竟然哭了,那般痛心疾首,就仿佛一個受傷的無辜孩童。
勁瘦的身子不斷顫抖著,這般聲淚俱下,顯然是被戳到了致命處。
“殿下還是盡早離去吧,臣妾還要為亡靈誦經!”我忍著心頭滴血的疼,絕情地說出這幾個字。
這一次,他終於不再留戀,艱難地撐起身子,踉蹌地走出了宮裏。
待他消失在眼前,我再也抑製不住,淚水霎時湧了出來。
“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殿下日日忙於朝政,連用膳的時間都沒有,在加上近來皇上病重垂危,他早已忙的焦頭爛額,本指望到你這兒傾訴一下內心苦悶,尋找到一絲慰藉和溫存,你卻又是這樣一副模樣。殿下也是血肉之軀,你得理解他為人夫為人子的難處啊,小姐,我求求你,別再和殿下兩相折磨下去了。”
菜苗跪在我麵前,淚眼婆娑地乞求起來。
我隻覺心口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任何言語都不足以形容那樣的疼痛。唯有閉著眼睛奮力嚎啕才能將那樣的痛楚緩解一二。
李彥琛,我們為何會走到這一步,我不斷地追問著自己,可答案卻始終遍尋不見。
自打那日他離去,鳳棲宮就成了這宮裏最為輕賤之地,也許知道我再無複寵的可能,人人都恨不得來踩上兩腳。
吃穿用度大不如前了,即便下人已經遣散了好幾批,還是抵不過周慎連日的克扣。在這樣的窘境之下,甚至連委曲求全也成了難事。
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寢宮,我一臉訝異地看向了菜苗:“怎麼回事?”還不待菜苗開口,一個尖銳的聲音就從屏風後傳了過來:“喲,姐姐回來啦,剛巧,妹妹正準備差人去請呢。”
聽到這樣的語氣,我就知道來者不善,也沒心思跟她客套起來:“程又凝,你想怎樣?”
“姐姐這話說的,我能怎麼樣,我充其量不過是個妾室,論尊貴,怎麼也比不上姐姐啊,又凝不是無禮僭越之輩,此番搜查是奉了皇後娘娘的旨意,自打那日聽說行刺一事,娘娘日日掛念殿下安危,寢食難安。宮中這般守衛森嚴,若不是有內應,憑那幾個賊人怎可進的來。所以,皇後娘娘特命妹妹清查此事,任何人都不得例外,若有地方冒犯到姐姐,還請姐姐恕罪。”她說著,還假意福了一下。
“狗仗人勢!”高傲的話音落下,菜苗難言不平,憤憤地罵了一句。
“你!來人呀,給我掌嘴!”氣極之下,程又凝又拿出了自己那副野蠻的做派。
“妹妹還是趕快搜查吧,再這麼折騰下去,恐怕我就是想恕罪都難了。”看著宮中混亂的模樣,我平靜地堵了回去。
“哼,不跟你們計較,來人,給我搜!”程又凝看了我一眼,很快調轉目光,帶領下人繼續翻找起來。
“沒有。”
“沒有。”
下人的回複聲雖小,我卻聽得真真的。
幾番搜尋無果之後,程又凝臉上露出了幾分氣餒之色,但很快,瞥到我的床鋪,她忽然又升起了一絲希望:“那兒還沒有搜,來人,給我搜!”
話音落下,幾個老嬤嬤一齊湧上。
“那是小姐和殿下的婚床,我看你們誰敢動。”菜苗說著,衝上前去,想要阻止,卻被那幾個嬤嬤推到在地,我躬身扶起菜苗,抬起頭來,床鋪已被掀開,而那張鬼臉麵具靜靜地躺在床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