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完信後,讓她們拿來一個信封將書信裝好,封上“趙王宮製”的金漆印鑒,才放心地擱下了筆,過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妥,提筆在信封上加寫了“母妃親啟”四個字。
含香看著我忙碌完畢,試著問道:“娘娘這封書信是寄給京城賢妃娘娘的嗎?”
我將那封信放入袖中向殿外走,隨意說:“是一封向母妃問好的信。”
那侍女也微笑道:“奴婢聽說娘娘家鄉是西洋,娘娘信中所寫想必是西洋文字了,奴婢看起來倒像天書一樣,一個字符也不認識……”
含香聽見她的話,纖秀的身姿微微一動,她低頭斂衽恭送我出殿,二人一起說道:“奴婢恭送王妃娘娘。”
我獨自走出偏殿書房不遠,忽然感覺到耳畔刮來一陣涼颼颼的冷風,盡管是三伏天氣,我依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驚覺回頭時,竟然又看見了屢次擄掠我的那名黑衣人。
他是白蓮教的青陽堂主,負責司掌教內刑規罰典,我在天山聖壇時常與他碰麵。
夜晚,趙王宮內燈火掩映、影影綽綽,青陽堂主迅疾無比地掐住我的頸項,語氣帶著憤怒與狠決之意道:“好一個聖母,你不但辜負了教主的一片深情,竟然與明廷一起設計毒害教主!你以為害死了他,就能與朱家王爺逍遙快活了嗎?若不是教主阻止,我們早已動手處置你這違誓叛教之人了!”
我被他扼得幾乎窒息,雙手不停掙紮,喊道:“救……”
青陽堂主動手點住我的啞穴,冷冷道:“你不必喊了,我奉教主之命前來,有什麼話,你不妨直接對教主說!”
他的輕功身法出神入化、神妙之極,似乎比白淩澈的身法都要高明許多,無論是紫禁城還是趙王宮,對他而言都似無人之境,以致他屢次擄掠我我都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青陽堂主一直將我帶到彰德城外,才將我放落在地麵上。
一陣輕柔的涼風拂過我的臉,我支撐著身體坐起,向四周環顧觀望,所在之處是一片小山丘,山丘四麵池塘遍布,隱約可聞蛙鳴之聲,山頂上有幾座或大或小的古代建築物,狀似亭台樓閣卻相對簡單,牆體用一些青石磚瓦壘積而成,孤孤單單佇立在我麵前。
除了青陽堂主外,小亭內還站立著幾個熟悉的人,韓山童、白芷、素菡等,都是我在天山絕頂認識的白蓮教眾。
素菡看見我,語氣溫柔說道:“聖母,多時不見了。”
白芷看向我的眸光卻不像她那麼溫和,帶著一絲尖銳和犀利、甚至還有幾分怨憤,冷冷掃視了我一眼。
青陽堂主轉向韓山童,說道:“人已經帶回來了,按照本教刑典,背叛本教之人當處以火炙之刑,韓堂主若是沒有異議,我這便動手處置了她。”
韓山童依舊是一身青衣的翩翩秀士打扮,他凝視我半晌,眸子透出一絲陰沉,說:“教主身受重傷,被朱瞻基禁錮在鬆風別院的地下鐵牢內,我們暫時沒有辦法救教主出來,即使立刻殺了她也於事無補。”
青陽堂主似有所悟,問道:“韓堂主之意,是以她為人質,向明廷協議交換教主的性命嗎?”
韓山童道:“倘若教主是被朱高燧所製,這個方法或許有效,可惜這次動手的人是朱瞻基,他如果在意此人的生死,又怎會利用她作誘餌引教主入局?以她為人質隻怕未必湊效。”
白芷神情憂急,兩道秀美緊蹙,在一旁插話道:“可是如今教主身陷囹圄,萬一讓他落入紫禁城昏君之手,後果不堪設想!其他堂主還不知道教主遇險之事,請二位堂主速拿主意,如果需要做什麼,奴婢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即使賠上自己性命,也要營救教主出來!”
韓山童兩道冷峻的眸光緊緊逼視著我,說道:“你都聽見了?我早已提醒過教主須得用心防備這個騙局,誰知他還是依約前往蓮花湖畔,明明沒有看見你的蹤影,還獨自在那裏等候了整整一個時辰……”他頓了一頓,怒視著我說:“教主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殘害他,於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