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推開他,大聲說:“你別碰我,我討厭你每天都這樣對我……你去別的地方歇息吧,我想安靜安靜!”

他紫眸掠過一抹受傷的暗影,唇角的笑容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說道:“你說的是真心話?”

我沉默不語,懶懶地坐在一張鳳椅上,不肯搭理他。

趙睢凝視了我片刻,說道:“好,那我不打擾你了,從今晚開始我到偏殿去休息。你一個人如果覺得害怕,就讓侍女們在外麵守著你。”他說完這句話,竟然不再看我,大步流星地走出寢殿門。

我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心中更加疑惑他與含香之間有私情,立刻一個箭步追趕上去,趁他還沒有走遠,狠狠將寢殿門“啪”地一聲合上,趙睢仿佛沒有聽見,徑自向偏殿走去。

異常的聲響驚動了外殿守候的侍女們,她們慌慌張張向我們看過來,翠如匆忙走來,她恰好看見趙睢毫不留戀地掉頭離開、我氣憤摔門的一幕,急忙趕到我身邊勸解道:“娘娘,您這是何苦?有話和王爺好好說不就成了,何必鬧得這樣不痛快?”

我咬牙恨恨說道:“由他去吧!”

翠如見我生氣,不敢再火上澆油提及趙睢,輕聲安慰了幾句後悄悄放下內殿帷幕退了出去。

窗外月朗星稀,我沐浴更衣後,獨自躺在寬大的寢床上,雙手枕頭想著心事,我從來沒有和趙睢鬧過別扭,這是我們之間第一次吵架,我原本以為趙睢會像以前一樣逗哄我開心,卻沒想到他會幹脆利落地離開寢殿,心中因含香之事生出的氣憤之意不覺更加重了幾分。

今天我在鬆風別院還暗自慶幸自己遇上了的人是趙睢,此時此刻,我卻不得不推翻自己的論斷。雖然趙睢目前看來還是一個品行端正的男人,他也承諾過我不再另娶別人,可他畢竟是一位皇子王爺。明朝沒有現代的平等觀念,他的哥哥漢王和侄子朱瞻基都在娶妾納寵、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趙睢來到彰德後,性格相較以前更加成熟,誰能保證他成為“趙王”之後不會有別的念頭?

他本是年輕男子,遇上含香那樣溫柔細心的少女,我實在難以想象前幾天那些漫漫長夜裏,他與含香二人在空曠的大殿內獨處會進展到什麼程度?含香又是在怎樣的情形下不慎遺落那塊絹帕?

難道趙睢的愛情會隨著他的成長而改變?難道他現在所喜歡的不是純真無忌的香草,而是柔情似水的花朵?

我正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聽見一記輕物落地的脆響,一件東西“嗖”地一聲撞破竹簾後跌落在殿內的地麵上,我移步走下寢榻將它拾起,見是一個圓形小小黃蠟丸,捏破蠟丸,其中蘊藏著一張字條,上麵寫著一行古文繁體字:“三日後午時,蓮湖相候。”

我曾在無瑕穀見過白淩澈題詩題畫,這一行清逸出塵的草書字體,正是他的親筆,我迅速抬頭看向窗外,明月高懸、樹影婆娑,沒有一個人影。那人能將細密的竹簾擊穿卻保持蠟丸不破,而且在守衛森嚴的王宮內來去自如,想必是絕頂的武林高手,不會在這裏停留太久。

我看過字條後,迅速將它與蠟丸一起裹好丟進桌案上燃燒的紅燭內,看著它一點點融為灰燼。

次日清晨,我將字條的內容告訴翠如,對她說道:“你立刻去鬆風別院一趟,將這九個字告訴皇太孫殿下,就說是我轉告他的,請他提前作好準備。”

翠如並不多問,點頭出宮而去。

過了不久,一名侍女前來稟報道:“娘娘,皇太孫側妃和翠姐姐一起回來了!”

我勉強打起精神走出殿外,果然見孫羽綾款款行來,她身穿著一襲桃紅色的對襟蟬翼宮製紗裙,頭戴金絲八寶髻,打扮得整整齊齊、華貴非凡,如同神妃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