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山童眸帶精芒掃視了一眼湖畔的茂密竹林,直言不諱道:“隻怕今天時機不對,教主不適合與聖母相見!據屬下猜想,至多一兩日之間,教主必定會有所安排,請聖母耐心靜候佳音。”

他居然不再和我多言,身形驟起,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確定韓山童飄然離去後,立刻緊緊握住翠如的手,說道:“快走!他暫時不會來追我們的!”

我們匆匆忙忙登上車轅,我迅速駕車飛馳,直到離開蓮湖數裏之外,我才擦了擦額頭溢出的汗珠,輕噓了一口氣說:“那人是白蓮教頭目,我今天唱了一場空城計,否則我們一定逃不出他的掌心,他一定會將我們帶走的!”

翠如神情疑惑,問道:“娘娘,您說剛才唱了空城計?奴婢怎麼沒發覺?那人又是誰呢?”

我一邊駕車一邊說:“如果你能發覺,他就不會中計了!你想想看,我們見了他之後逃都來不及,怎麼還敢和他攀談、邀約他們教主來見麵?除非我們身後有伏兵,才敢那麼大膽和他周旋啊!”

翠如不禁輕笑出聲,說道:“奴婢明白了,娘娘是故意說那些話,讓他們自己先怯了……. 原來是這麼好的法子,奴婢確實想不出,娘娘真聰明!”

她話音未落,一匹奔馬突然越過我們的馬車,我眼前一襲暗黃色錦衣輕輕掠過,一個熟悉的莊重男聲接著翠如的話說道:“你們娘娘不但聰明,還有一份好運氣,因為恰好今天有人埋伏在竹林裏!”

說話之人是朱瞻基,他昂然乘著一騎駿馬,身側不遠處還有數名常服打扮的的侍衛隨行。

我腦海中回想起剛才韓山童目視竹林的情形,心中立刻明白,原來韓山童並不全是被我的“空城計”所嚇退,而是朱瞻基確確實實安排了伏兵埋藏在竹林內,他才不敢對我和翠如輕舉妄動。

我帶著幾分驚喜,仰頭向朱瞻基說:“原來是你救了我們!”

朱瞻基在郊外與我見麵,並不按規矩尊稱我“四嬸”,語氣略帶輕鬆道:“不管是不是空城計,救你的還是你自己。我們暗中跟蹤韓山童多時,但是我們的最終目標卻不是他,所以今天將他放走了。”

我點頭道:“他說白淩澈……”

我們說話之際,道路上不停有行人、奔馬經過,朱瞻基迅速截斷我的話,說道:“這裏說話不太方便,我有一座鬆風別苑就在附近,你可願意前去小坐片刻?”

我見他盛情相邀,並沒有拒絕他的邀約,和翠如一起隨他前往他的別苑,準備將自己心中的猜測和今天與韓山童的對話情形一一詳細告知他,以便他和趙睢將來能夠從容應對白蓮教的陰謀。

8 情海生波

我們在南門外一座精致的小院前下馬,院門匾額上題“鬆風別院”四字,門口左右各蹲守著一頭威武的石獅,圍牆外種植一排密密麻麻的鬆樹,微風起時,一陣陣鬆枝鬆葉的清香迎麵而來,夾雜著淡淡的檀香味道。

朱瞻基似乎對這種氣息有所偏好,金陵皇宮中多種梧桐之類喬木,惟獨永泰宮有鬆柏之類的植物,他在彰德所置的別院難免會隨心所欲一些,特意加重了這種氛圍。

我們來到花廳內坐下後,朱瞻基左右環顧別院內侍奉的宮人侍女們,將翠如和她們一一安排退出,直到花廳內隻剩下我們二人,他才向我詢問道:“你能確定白淩澈來到彰德了嗎?”

我將韓山童與我的對話情形向朱瞻基簡述了一遍,肯定答道:“韓山童既然說讓我等候一兩天,即使他今天沒有抵達彰德,估計也在不遠之處。”

朱瞻基道:“我原本得到消息白蓮教眾將在洛陽聚會,不知為什麼他們突然改變了地點,我屬下侍衛最近在彰德城內發現了許多可疑人物,極似白蓮教徒,他們詭計多端,時常混跡於販夫走卒之中,隻怕四叔的王宮內都少不了他們的人。”

雖然趙睢對自己的布置極具信心,可是朱瞻基的擔憂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白淩澈有意將聚會地點改在彰德,無論他目的何在,必定都是針對明廷而來,他們都不能掉以輕心。我不禁問道:“你們這一次布置,是為了抓捕白淩澈,還是準備將所有的白蓮教眾都一起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