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德城門高大恢宏,氣勢並不亞於北京和金陵城門,我從馬車內偷偷探頭觀望,彰德各州府官員早已等候在城門外,他們見趙睢的車駕近前,頓時齊刷刷跪了一地,恭恭敬敬向趙睢叩首,齊聲稱道:“臣等恭迎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恭祝王妃萬福金安!”
我們來到彰德後,所有人都必須對他改換稱呼,不能再喚他“趙王殿下”,按照皇家禮製,包括我在內,都應該恭敬尊稱他一聲“王爺”。
正當六月暑熱的天氣,午時的陽光強烈刺眼,這些明朝官員大多穿著緋色、紫色的錦緞所製官服,那些布料和顏色都不利於散熱,他們態度謙恭跪迎趙睢,雖然一個個熱得汗流浹背,仍不敢有絲毫鬆懈或怠慢。
趙睢看見這種情形,向張棟頷首示意。
張棟隨即大聲宣道:“王爺有令,請州府大人們各自回官邸辦差,所有禮節一概免去,若有公事先呈遞拜帖至王府,王爺會一一賜見!”
那些官員們見趙睢免了朝廷禮製中的諸如三拜九叩迎接、拜賀、賜宴等等繁文縟節,紛紛叩首謝恩道:“臣等叩謝王爺恩典!”他們隨後紛紛向兩旁閃開一條大道,靜候趙睢經過。
不料,突然有一名官員越眾而前,雙手奉遞上一封公文,沉聲跪稟道:“微臣邯鄲郡守徐莫言有緊急公務一件,因事關數條人命,不能再拖延,懇請王爺即刻開恩賜見!”
我定神看了看那人,隻覺他的身形十分眼熟,不禁微微一驚,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他。
趙睢身邊的侍衛早已怒斥道:“王爺剛剛降下的意旨,你沒有聽見嗎?還不速速退下!”
趙睢輕輕揮手示意,張棟立刻飛跑向前,將那官員手中的公文接過,向那名官員道:“這件事王爺一定會徹查清楚,請徐大人不要遠離彰德,隨時在驛館聽候消息。”
那名官員拜謝不迭,向人群中躲閃,我隔著車窗竹簾緊盯著他的反應,當他的身影融合在一片緋色衣袍之中時,我看見他微微抬眸,迅疾無比地向我和趙睢投來一眼。
這個異常的小動作更加讓我心生疑竇,我腦海中靈光乍現,去年正月初四白淩澈在無瑕穀內舉行詩會時,那些年輕文士中就有一個與這名官員身形極為類似之人,心中暗想道:“白蓮教中香主以上頭目原本擅長易容之術,難道那官員是他們所扮?難道他們聚會之地不在洛陽,而在彰德?他若是有心而來,必定會針對趙睢,我不能不提醒趙睢多加防範。”
一群侍衛官員簇擁著趙睢的車駕進入城門,來到南街一座府邸前。
我透過稀疏的馬車竹簾,隱約看見一片連綿不絕的寬大宅院,幾乎占據了半條大街,似乎剛剛修建不久,一帶朱漆粉牆和金色琉璃瓦盡顯皇家氣派,隱約可見圍牆之內殿閣飛簷重重疊疊、雕梁畫棟,大紅色的六扇大門正對著六根粗大渾圓的朱漆廊柱,宮門牌匾上懸掛著“趙王宮”三個金燦燦的大字,旁邊還有一行小金字:“永樂二十一年庚已賜趙王”。
趙睢在眾人齊聲恭迎拜賀聲中,攜著我的手邁步走進三重繪彩的朱漆宮門,他紫眸凝視前方,暗地悄悄撫觸了一下我的掌心,帶著幾分開心之意說:“小香草兒,我們到家了。”
我隨著趙睢一步步走進趙王宮,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後驚喜地發現,趙王宮內的建築布局、花園陳設,幾乎與香浮殿一模一樣,隻是它的規模更大、湖麵更加寬闊、香草更加繁盛茂密、假山更加崔嵬挺拔,我凝眸注視著王宮內的亭台樓閣、花草樹木,心底油然而生一種難言的喜悅和激動之情。
------這就是趙地彰德趙王宮,是我和趙睢的新家,如果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紀,我未來的歲月就會陪伴著他在這座王宮內渡過,它不屬於北京紫禁城,隻屬於我們二人。
趙睢帶著一絲笑意,低頭道:“越是清新雅致的房子越適合人居住,當初工部呈送宮殿圖樣,我一個也沒選中,後來讓他們到香浮殿丈量了尺寸、重新畫了圖紙來修建,他們仿造的手段確實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