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凝眸看我一眼,慢條斯理道:“沒有,那些白蓮教眾陰險狠毒,據我猜想,一定是將她擄掠到了邪教總壇,或者隱身藏匿在民間,我已加派人手追查此事了。”
他似乎並不緊張孫羽綾,表情雖然有些遺憾,卻並無落寞失望之意。
我回想了一下,說道:“白蓮教的天山總壇我去過,那裏的女孩大多出身民間,沒有富貴人家的小姐。”
朱瞻基黑眸微動,注視著我說道:“我正是聽說你曾與他們共處過一段時間,所以想請你幫忙。”
我放下茶杯,問道:“是因為雲南沐斌謀反之事嗎?”
朱瞻基麵帶幾分憂色,說道:“是的。太祖爺爺當初收養沐英為義子時曾封他為黔國公,賜予他三萬兵馬鎮守雲南,沐英次子沐晟在雲南頗有威望,沐斌與苗疆土司關係來往密切,自行募集了一萬兵馬,如今他們手中握有精兵五萬餘人,加上苗疆一帶的白蓮餘孽,總數不下八萬,逆黨氣焰十分囂張,近日昆明、大理、麗江相繼失守,幾位都指揮使都已殉國了。”
近日紫禁城內外諸人都一團喜氣籌備趙睢和我的婚禮,趙睢借腿傷之機不幹預朝政之事,朱棣和賢妃見到我們的時候根本沒有露出半絲雲南有戰事的痕跡,也沒有任何人向我們透露一絲一毫雲南的戰況。
我沒有料到雲南情形竟然危急至此,急忙問道:“那可怎麼辦?白淩澈在雲南與沐斌見過麵,沐斌想做苗疆王,白淩澈想攻入紫禁城自己稱帝,建立他們的‘白陽盛世’,他們眼下既然得勢,一定不會罷休,一定會繼續進攻明軍的!”
朱瞻基見我著急,臉色緩和了一些,說道:“你不用擔心,皇爺爺擁有百萬雄師,區區八萬逆黨還成不了氣候,沐斌不過是逞一時之勇而已,你如果知道關於他們和白蓮教的一些聯係訊息,不妨都告訴我。”
我擔心叛軍作亂,立刻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白蓮教的情況向他源源本本述說了一遍。
朱瞻基靜靜聽我說完,眉間升起一縷淡淡喜色,卻又壓製下來,輕聲詢問道:“你剛才說,白蓮教主在天山將你任命為邪教的白蓮聖母了?”
我惟恐他不信,將左手粉色紗裙衣袖向上卷起,伸出手腕到朱瞻基麵前給他看那朵蓮花印記,說道:“你看,這是白淩澈親手給我刺上的,我在雲南沐府的時候,雲姨就是因為認出這朵蓮花才放過了我。”
夕陽西下,天色漸漸幽暗,小亭中光線迷離。
朱瞻基見我將手伸給他看,身體微微向前傾側,他久久凝視著我雪白手腕上的針刺粉紅蓮花,說道:“白淩澈竟然如此狠心傷害你,當時一定很疼吧?”
我點頭說:“當然疼,快疼死我啦!後來他們給我塗擦了一種天山雪蓮製成的藥膏,然後就不疼了!”
朱瞻基突然伸出手,將我的手腕托在掌心內,指尖輕輕撫過那朵紅色蓮花,他的撫觸像輕風拂過海麵一般溫柔,帶著絲絲縷縷的疼惜和留戀。
我被他異樣的舉止嚇了一大跳,急忙收回手。
朱瞻基似乎發覺自己失態,俊美的麵容微帶尷尬,迅速收回了手,注視著我說:“對不起。我一定親手誅殺白淩澈,為你討回公道。”
我輕咳了一聲借以緩解僵持的場麵,見天色漸漸黒沉,匆匆說道:“趙大哥還在蘅香宮等我一起用晚膳,告辭了!”
我一說完話立刻溜出小亭,不料朱瞻基隨後追來,沉聲道:“表妹……羽綾,你能聽我說幾句話嗎?”
我剛剛邁出文華殿,見他追出宮門喊話,不得不站住。
朱瞻基迅速靠近我,黑眸中帶著淡淡的憂傷和落寞,低聲道:“皇爺爺將你賜婚給四叔了,可是你本來是我的妃嬪,我心裏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我知道你喜歡四叔……四叔現在的身體狀況與宮中太監並無區別,你真的願意一輩子陪伴在一個身有殘疾的男人身邊嗎?為什麼不給自己機會好好考慮一下?”
我萬萬沒有想到,朱瞻基竟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他眼下之意暗示趙睢“身體殘疾”,我不應該選擇他作為終身伴侶。